冰霙二

他温热的手心，紧紧贴着她如同寒冰的手背，她一下子怔住，却不知如何放开。

他回首一笑，带着她跃下山崖，向皇城奔去，三两下越过城墙，一路清风迎面，他们在一处楼阙的顶檐上停下。

那楼阙半面临河，河岸，檐角，桥栏上，到处挂着明亮的花灯，这周围属远处的一座宽阔的河中亭最为热闹。

“那里是……”

“是皇城最闻名的舞女。”

听他解释，不知怎地，叶未晞很自然的问出了下句。

“你常来此地，是为了看她？”

“冤枉啊，未晞大人，我虽然常来这，但从未见过她呀。”

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很别扭，便一字半语搪塞过去。

“呃，哦……”

可这却让弈湄疑惑了起来。

叶未晞在阙顶上坐下，一转眼，却不见了弈湄的影子。

没有惊讶，也没有意外，她低眸，缓缓展开了自己的双手，冷风自手指间的缝隙吹过，她感觉不到，就算是雪花落在手心，也不会融化的，因为她没有常人的体温。

她很向往温热，无奈天生冰冷，无人喜近，却不知有人偏偏愿意。

“未晞，你看！”

叶未晞转头，弈湄抓着一盏硕大的天灯，灯上绘的花纹，被火光照的妖娆美丽，只见他欢喜的笑着，像孩子吃了糖一般。

他拿着灯靠着叶未晞坐下。

“你看，上面有字。”

“蒹 葭 萋萋，白 露 未晞，所 谓 伊人，在 水 之湄。”

弈湄看着叶未晞轻轻念出，她情不自禁的笑了，眉眼弯弯，映满火光的眸子，很亮。

灯火漫漫，她看着灯笑，他看着她笑。

倒数着数，他们一齐放开了手，一盏明灯映着星辰飞入天际。

“我们认识一年来，刚刚可是你第一次笑。”

叶未晞与他对视，那张无瑕的脸，一如初见。他眼里的星光，是她羡慕很久的，在他面前，自己竟使不出往昔的冰冷，甚至连毫不在意都做不到。

“弈湄 。下雪了。”

他听此目光四视，不见雪的影子，她却靠近一吻落在了他的唇上，他一愣，随后反应了过来，便扣住她的后颈，倾情而入，舌齿交痕，她突然觉得自己，不再寒冷，也许是幻觉吧。

许久，他才松开，她眼神脉脉如水，仰视天空，竟真的下雪了。

“你是从天上落下，最纯的一片霙。”

他在她耳边说道，雪儿纷纷扬扬的飘落，她伸手去接，怔怔的看着掌心的雪花，竟渐渐融化，顷刻化为一滴似泪的水珠，她睫下一片湿迹。

“我出生时，身体就如同皑雪一般，没有体温，于是被当做死胎遗弃，在冷若冰霜的世界里，独自颠沛流离。”

“浩浩天下，珑都是我唯一的依存，从我十九岁掌权，十年来，虽无人愿意靠近我，却也认定了我的存在，就像瓣飘零的白霙，落在风的尖头，可如今，你让我有了温度，所以，万不要骗我，因为，我会信。”

弈湄眼神复杂，有些未料的诧异，还从未听她说过这些话。

那夜，她前所未有的欣喜，一路笑颜。

早上醒来，大雪纷飞，银装素裹，可是自那以后，弈湄再也没有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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