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乐翎才要去见皇后,余跃从急匆匆过来,在御花园就拦下她:“宜衡,你方才和向垣在一起?还和他下棋了?”
也不知他从何处听来的消息,向垣前脚歇下,他后脚就跟来了。
封乐翎没觉出异样,随意道:“是啊,本宫和父皇说话,他正巧过来。左右无事,便对弈一局。”
余跃从不依不饶:“可我还听说你亲自送他去倚绿轩?那么多宫人,为何一定要你带他去?”
“那是父皇吩咐我……”封乐翎忽然反应过来,脸色不大好看,“余跃从,你这是在质问本宫吗?”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言语过重,急着解释:“我,宜衡,向垣那种人,小人行径,我只是担心你。”
不论世间传言如何,都是向垣的亲近之人传出来的,要么就是仰慕他的女子,将他说得千好万好,风流俊俏,芝兰玉树,又生得一副菩萨心肠,行医救人,分文不收,那简直就是天上神仙下凡,普渡众生来的,谁能嫁他都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余跃从可不吃这一套。
之前宴席上,向垣那副恃宠而骄,花言巧语的嘴脸简直令人恶心,也就只有那些常年待在闺阁中不曾见过他的小女子才觉得他是风度翩翩的郎君。封乐翎不常出宫,只怕也会轻易被他哄得晕头转向,这让他怎么不担心?
若是有勇有谋的正经公子王爷也就罢了,偏偏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向垣。
这边余跃从还担心着向垣骗走了封乐翎,封乐翎那边已经开始生气了:“本宫的事与你何干?还有,谁准你直呼本宫封号了?本宫是公主,与你君臣有别。”
余跃从为难道:“可唤公主的话,遇上其他人怎么办呢?公主那么多,宜衡只有一个啊。”
再说了,他也知道君臣有别,可他们青梅竹马,他一直都是这样叫她的呀。
封乐翎愣了愣:为何向垣不会有这种烦扰?
是了,向垣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公主,根本想不到其他公主,更不会有此困扰,方才小皇妹来请安,向垣可是连封号也叫上了,唤作“顺和公主”,要多生疏有多生疏。
不像唤她时,一声公主小心珍重,蕴藏绵绵情意,余音悠扬,教人心醉。
哪像余跃从?仗着他们青梅竹马的情意,大呼小叫不知分寸,这样死脑筋的武夫,怎么能明白她们女子的心思?
不知不觉中,心里的天平偏向向垣。
谁不希望别人眼中只有自己一个?哪怕世间公主众多,他也只认封乐翎一个公主。
向垣虽说偶尔花言巧语了些,到底是比余跃从更有心的人。
思及此处,封乐翎更不愿理会他了。
“父皇有事走不开,让本宫带他去倚绿轩住下。他救了我六皇弟,本宫感激他,你有什么疑问吗?”
“宜,啊,公主。臣只是怕您被他骗了。向垣最擅花言巧语,满口谎言,一句话没有半点真心,公主万不可轻信了他。”
听听,质问不成,又来骂她耳根子软,没见过世面,轻易被人蒙骗!
封乐翎一甩衣袖:“本宫不是耳软心活之人。本宫还要去给母后请安,先走了。”
向垣坐在马车内,没人陪他说话,只好自己解九连环玩,打发时间,心里想着,下次再出门,一定得找个说书先生作陪,不然这么长的路,闻生也不陪他,可要憋坏人了。
要不,再叫一个人来?
他还未开口,忽然马车慢下来,停住了。
“我家小将军有请。”
闻生高声道:“要见我家公子,先送拜帖来。无缘无故就来请,公子不去。”
来人道:“都是做侍从的,谁也别为难谁。还请问问向公子,能不能行个方便,拜帖来日自会补上。”
闻生还没说话,车里传出含笑的声音:“不知你们将军,为何请我?”
“这……”几人望来望去,最终为首那人回禀,“公子不告而别,宜衡公主甚是担心,小将军是为公主分忧,请公子一聚,以尽地主之谊。”
向垣慢悠悠道:“地主之谊,皇上已经尽过,不劳小将军费心。”
这是谈不妥了?
余跃从的命令是不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向垣带回将军府。
为首那人一狠心,喝道:“来人,抓住他们!”
“大胆!”
闻生一手抽出佩剑护在车前,一手放在腰间,缓缓扫视众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为首之人身上:“我家公子是皇上请来的人,尔等胆敢放肆!公子平安前来,却负伤而归。若旸国与向家结仇,六皇子病情加重,你们小将军担得起吗?”
“我家小将军不过想请公子喝茶,交个朋友,公子这般避而不见又是何故?何况……”撕破脸皮,他也不怕了,冷笑道,“何况,这里鲜有人过,谁知是”
闻生将剑横在脖子上,:“我若死了,公子孤立无援,自会有人找上门来。我不怕死,小将军也不怕连累将军府满门吗?”
“……”
“向公子这是何必呢?我不过是想请你吃顿便饭罢了。”
一听是余跃从,向垣也不躲了,唤一声,闻生立刻放了剑,替他掀开车帘:“哦,这样。”
两人对视片刻,向垣狡猾一笑:“我不赏脸,小将军自己去罢。”
“你!”
他果真丝毫不留情面,任性又骄横:“闻生,走。”
闻生得了令,佩剑入鞘,坐回马车前,拉起缰绳:“小将军若真想请公子,就请提早将拜帖送到向府,告辞。”
“向垣!你算个什么东西!你仗着向家权势无法无天,总有一日会遭报应!下次再见,我一定拿下你!”
叫骂声还在持续,闻生气得攥紧缰绳,青筋暴起,恨不能当下回过头去割了他的舌头。
“别理会。”
“……是。”
暂时不理会罢了,闻生默默记下这笔账,来日定要百倍偿还。
敢辱骂他的公子,余跃从的命也该到头了。
闻生不解:“公子,您明明知道余跃从喜欢宜衡,为何还要让他去劝她?余跃从那等粗鲁武夫,最不喜公子这般君子,一定会说尽公子坏话的,到时岂不是功亏一篑?”
“所以,我走了。”
倚绿轩里,留下一封书信,一张药方,便让闻生悄无声息地带他离开了皇宫。
封乐翎若信了他的诋毁,他便说是不小心听去了,或是被余跃从骂了,心痛之余,无颜留在宫中。她若不信,那正好,反正余跃从会来找他。
闻生想到他这些时日的谨慎谋划,心疼道:“这种事,公子本不该染指。”
这种争风吃醋,算计感情的事经由向垣的手,还是为得一女子欢心,说出去都没人信。他家公子那样灵动活泼的人,本该在青山绿水间,松叶酿酒,春水煎茶,如今却陷在种种算计中,内心煎熬,看得人心疼。
叹息悠长:“我不能代二哥受苦,自然要为他分忧,略尽绵薄之力。”
比如……替他除掉一个旸国将军。
余跃从进宫,是来替余庆冉述职。
旸国大军日夜训练,马儿精壮,打仗不成问题。只是若想一举攻下城池,占领平城,还得有更多兵力才行。再有,士兵在军营里勤谨训练,时不时也需要酒肉犒劳,只有军饷还不够。
“服兵役的人不足,便去抓不服兵役的。那种偏远之地,也用不着那么多人,征兵征饷一事,全权交由你父亲去办。”
“若查到有人不服兵役的,直接株连九族,以儆效尤。”
“是,臣遵旨。那军饷……”
封越近来处理政务,越来越烦心,懒得跟他们废话:“国库空虚,萧裕之,你亲自带人征收赋税,能收的都敛上来,充盈库庾,添置军饷。”
萧裕之眉头一皱:“陛下,若百姓有怨言……”
“大胆!朕这是为了将来吞并羲国,为旸国大计着想。有了羲国的人力财力,他们还怕没有好日子吗?下去。”
“是,臣遵旨。”
他一个禁军统领,皇上有令照办就是,至于会不会失了民心……待差事办妥,请一两位文臣探探皇上的态度,怪不到他头上就是了。
想来封越救百姓于诸葛氏的暴政中,如今为征战养兵,开疆拓土,多收些赋税也无不可。
听着葫芦说封越藏不住的暴戾恣睢,连渃水百姓都有了怨言,段回峰不觉收敛了笑意,思忖片刻,闷闷道:“孤总觉得封越哪里怪怪的。”
葫芦纳闷道:“哪里怪了?他一个皇上,权力大,野心和欲望也就大了啊。殿下,属下倒是觉得,封越这般征收赋税,只怕不只是国库空虚,听说有从偏远之地逃来的难民,说有人抓人充军呢。”
封越狼子野心,对羲国虎视眈眈,他一直是知道的。只是这样的暴行……
段回峰无端烦躁: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他抓不住,怎么想都回忆不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虽说葫芦说的有道理,虽说他不喜封越,可封越不该是这个样子啊。
要是向境在,一定会有不同的看法。
向境……
心情更烦躁了。
段回峰甩甩头,将想要传召向境的想法抛开,放下棋子:“葫芦,去净云寺。”
随风入境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同创文学网http://www.tcwx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