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个戏精

许华从后腰掏出来个手绢，攥在掌心里鼓囊囊的，似乎有什么东西。他轻叹一口气，嘴角露出一丝浅笑，抬头，目光诚挚地看着眼前的丫鬟。

“丫头，这些日来尽是你为我备食添衣，不仅早起贪黑衣不解带地照料我，还要在每天午夜时分趁夜去井里打水……”许华走近她半步，摊开掌心，亮闪闪的镶钻首饰品躺在手绢里。继续道，“你待我恩重如山，我却无以为报，小小心意，无足挂齿。”

丫鬟原本还很懵，低着头一直不敢对上许华的目光。看见他手心里摊开的首饰却是被夺了珠，移不开眼。

许华轻拉过她的手，把首饰往她手心一倒，帕子收了回来递给身后的康师傅：“收下了罢。谁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再见，以后……怕是再有机会也难见到了。”

许华最后道：“去吧。”

丫鬟颤抖着手将贵重物塞入腰间锦囊，眉间还有些许怔愣，被许华轻轻一推，就这么出了门。

许华关上门，迅速冲康师傅低声问：“还有多少？”

康师傅把手镯上的珍珠拆开，塞进帕子里团起来，伸了两根手指：“俩。”

许华挑眉一笑，接过帕子：“来者不拒，都叫来吧。”

康师傅应声去了。

许华瞥了眼床上还余下的两副手镯一串项链，摩挲了一下手腕，手探进袖口又捞出了一锭银子丢在了床上。转身透过窗看，俩丫鬟已经被唤来在门口候着了，他叫了一声，两人进来。

这次他没有那么客气，跟她们问候了家常便饭最后绕回最主要话题——“晨时太子跟我提了几句，说是有贵妃往他的府里又塞了人，近来他的身边不缺人手。等三日后我就要搬进他那里去，而你们继续留在这儿。”

俩丫鬟互相看了眼，都有些疑惑。

“好好干。”许华笑了笑，甩甩手就要挥她们走。

突然有个丫头忍不住发出了质疑:“你走了，这儿还有人住吗？”

许华依旧笑得温柔:“没人……也要当有人。谁知道哪天太子一个不乐意又要把我轰这儿来……或是哪天又心猿意马纳了个新的。随时准备着点，有备无患嘛!”

“反正没人住了你们不是更清闲?清闲了还照样有工资拿，何乐而不为?”许华坐上了榻，挥手道，“去吧。”

两人犹豫地转过了身，那个发出质疑的丫头临走前还回头瞄了他一眼。

许华摸摸脸，有些心惊，心想:应该不至于吧。

不一会儿，康师傅推门进来了。

“成了，叫她们都歇着去了。接下来你打算怎样?”康师傅走向圆桌，给自己倒了杯茶。想了想，又给许华倒了杯。

许华:“我病了的事传出去没?”

康师傅比了个圈:“妥当。”

“好样的，”许华点头，站起身来，端起茶水一杯干了，舔了舔嘴道，“那么……您也歇着去吧。”

康师傅一愣，怀里被许华塞了个包裹，便也被推了出去。

许华乐滋滋地躺上床，翻了个身，装病。

。

。

许是在杜府别院意外的接触，许华当日就病了。

杜晓生怕是自己身上的毒气传染了他，便派厘泓江厘管家来照料许华。自己独自在府里黯然神伤。

飞雪连天日，窗门禁闭。

许华事儿多，见汤药上了桌便连声呵厘管家要银耳汤，要桂花糕，金丝玉燕的甜点……杜府别院原有六七个丫头，但因杜晓来别院里的那一遭，不过半日就尽数病了告假。这别院独厘管家一人忙进忙出伺候这比千金迎来的贵公主还麻烦的小爷，五花八门的甜食清汤给送了来，越走动越觉得造孽。

上了五十，厘管家腿脚不似曾经那么轻便，等停了脚步依稀感觉手脚是被雪裹住般的麻，一回屋便赶紧为炉子添炭火，脸色一时不比床上的病秧子好到哪去。

“行了，东西齐了。殿下叮嘱少爷早些睡觉，莫要再熬，年纪轻轻，身子亏得就不行了。”

厘管家道。

厘管家看不起娈童，对许华也颇有异议。但偏偏收养娈童的是自家从小看顾大的殿下。厘管家不便阻止，只偶尔当着杜晓偶尔隐晦得提点他几句。

就比如说史上储君因娈童丧志的历史……

杜晓挑眉道:“管家莫不是记错了，原皇位确乎是让予了某君，只是想到因不便生养子嗣才又将皇位给了侄儿，自己做了摄政在旁辅佐，待侄子堪当大任才撒手同人去周游南疆。”

“……”厘管家当然知道，只是没想到杜晓会对这等无聊之事记得如此深刻。

为了让杜晓走上正道，他可谓是煞费苦心。

“可您以后可是真要当皇上的啊!”厘管家恨铁不成钢。

杜晓坐直了，神情肃穆:“孤自小有毒气加身，天命不如其他皇子。以后若见人还得相隔几步远，甚是不便。”

“何况其他皇子也不比孤王差，此等大任，不做也罢。”

“少惹是生非，以后待皇弟们上位也不会苛待我们。”

厘管家无话可说。

崩溃地走出门。

……

杜晓生性刚直顽固，又因生来不幸，自幼很少与人亲近，自打六岁后就连爹娘也很少有过三步近，逐而渐之性子孤僻起来，也鲜少有能被他放在心上的人。

许华能打开他的心房，这也是个好事。

他的出现虽对杜晓名声有损。

但至少有少见女色的借口来抵。

所以许华的存在对于杜晓来说，是利大于害的。

厘管家这么一想，就觉得心里畅快了不少，接着道:“明日殿下就不来了，会给你送来两三个下人伺候，少爷就早早歇着吧。”

说完，厘管家急着要走。

房门打开，门缝里刚飘进来几片雪。

“慢着慢着慢着!”许华忙坐起来叫出他，紧接着咳了起来。

厘管家住步。

“厘管家，”许华扶住床沿，笑着拍了拍床边的木凳，“来，坐坐吧。”

厘管家怀疑地看着他。

“我又不会害你。”许华笑吟吟道，“雪天冷，夜色深，在这儿多待一会儿养养精气神，我有东西要你转交一下。”

厘管家更加疑惑了:“你个……你哪来的东西?”哪些东西不是太子送你的？

许华挑眉:“有啊，这您就有所不知了。来，坐下，我慢慢给您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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