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我和他，同你和顾轻尘一样

韩子高的唇边不自觉地勾起了一抹微笑。

柴房依旧存在，虽然看上去摇摇欲坠。韩子高拉开柴房的大门，一股陈年的积灰就飞了过来。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执着，但身体就像是有意识一样，不顾灰尘走进了柴房，并且在柴房破碎的墙壁一角蹲了下来。

在木板与木板之间，有半条木板破碎之后的缝隙。

过了这么多年，世事瞬息万变，可这条缝隙依然还在。

柴房年久失修，这堵木墙背后，便是阿越居住的院子。小时候很多次阿越归家或者他来找阿越玩耍，不敢走正门，怕碰到赵姬谩骂说教，就是从这条缝隙穿过去的。

韩子高的眼中流露出怀念的神色，他好想带着阿越来这里看看，两人一起说说童年的回忆。而他的阿越就在这条缝隙的对面。

他一直都没有跟阿越坦白过自己的身份，而且也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时间越久，就越找不到机会，直至今日。

也许是身处在久别重逢的故土，也许是不断翻涌而出的记忆，让韩子高无从思考，只能遵循身体的本能。木板之间的缝隙勉强可以让一个成年人通过，韩子高不顾脏污，穿过了木板间的缝隙，顺着记忆中的路线朝阿越落榻的院落走去。

质子府外围被士兵守卫得如同铁桶一般牢固，质子府内反而没有太多岗哨。况且韩子高是想给阿越一个惊喜，以他的身手足以在不惊动侍卫的情况下摸到阿越的身边。

韩子高穿过木墙，看到了院子里唯一亮着灯的一间屋子，他怀着激动的心情走到了窗户下，却没有第一时间进屋。

他还在想着怎么跟阿越解释，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呢？怎样才能跟阿越证实自己的身份呢？若阿越为他多年的刻意隐瞒生气怎么办？

正在斟酌间，韩子高却听到了屋内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原来阿越并不是一个人在房间里。

本来他是应该避嫌先转身离去的，可是不小心听到的一句话却让他停下了脚步。

“王上，臣在甘丹调查了许久，找寻到了几位韩子嘉的旧部，确认当年死在宫室之中的韩国小公子，确是替身。”

在屋中汇报的正是聂琛，没想到他攻破甘丹后却不班师回朝是在调查这个。

韩子高心中一喜，原来阿越并不相信自己已经死去，过了这么多年还在找寻他的下落。

“韩子嘉身边没有吗？”

赵王越的声音低沉暗哑，听不出他的情绪。

“禀王上，韩子嘉身边符合年龄的人太多，还需进一步排查。”

“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公子高的下落。”赵王越淡淡的道。

韩子高闻言心情激荡，他一刻也等不得了。顾不得屋内的人，伸手就要去拉窗子，告诉阿越他一直都在。

但赵王越下一刻的声音却让他如坠深渊。

“只要找到有相似者，格杀勿论！”

韩子高的手在碰到窗户的一刹那猛然停住了。

韩子高跌跌撞撞地钻过柴房的木板缝隙，像是才想起该怎么呼吸，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在听到赵王越说出那句“格杀勿论”的话后，他就像是失去了感知外界的一切能力，接下来赵王越说了什么，他是如何走回柴房的，他都没了印象。

韩子高扶着柴房脏污的墙壁，勉强支撑自己站了起来。

也许是他听错了，也许是误会呢？也许阿越接下来还说了什么原因……

韩子高手指紧紧地扣着墙壁，用力到手指都出了血。

是会痛的，看来并不是在做梦。

韩子高的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他对阿越再了解不过了，无论是什么原因，他下了这样的命令，也意味着二人的友谊就此终止了。

抑或，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早就结束了。

韩子高在柴房静默了许久，久到月上中天。

当他再次推开柴房的门扉时，已是脊背挺直，看不出任何情绪了。

秦凌越的房内：

“王上。已经走了。”

“走了就好。”

“王上，您明知他就是韩国的公子高，此举是为何？”

“我和他，同你和顾轻尘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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