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之后,那天山上的血被岁月冲刷,早不见痕迹,随那些至死不渝的忠诚之士而去。
方知秋一直听他爹娘说他不是他们亲生的,以为是笑话,听多了,也知道是确有其事。
他好像和这儿有一点格格不入。
他平日里吃穿和弟妹没什么不同,但爹娘对他、弟妹的态度隐隐约约就是不一样。
十多年的确亲昵,但打心底里有隔阂。
他爹说:“你是京城里的少爷,有仇家,我表弟北上,把你托付给了我。”
他娘附和着点头。
他知道,他和养爹娘不像,一点也不。他随的母姓。
不过,他也帮爹娘干活。他心里想:他是长兄,理应多干活。
但他和弟妹一般干的活差不多。
说实话,他比较喜欢和弟妹相处,毕竟小孩子软软糯糯的,也不无理取闹。
他们也喜欢围着他“哥哥”“哥哥”地叫。每回见他们,都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弟妹也不常和爹娘玩,因为爹娘并不会陪他们玩,他们总会忙。他们不忙的时候就休息或者俩人坐着谈天论地。
两人时常会因为想法不一而争吵。当然,一般是爹单方面恼火。
方知秋对这十二年的生活不甚满意。
他爹娘让他读书,弟弟习武。
可他想习武。
弟弟很喜欢习武,目标明确,爹娘给他找了师父,跟好几个小孩一起学。
他就偷偷摸摸跟弟弟玩,跟弟弟学点三脚猫功夫。他还喜好找兵法书看,但看的不多,因为太难懂了。
大陆上,有一种银蝶树,是特有的。他家的银蝶树开花时,一朵朵白花立在枝头,仿若要乘风而飞,她们簇拥着,在夏日里开出一只只银色的蝶。花有四瓣,簇拥着中间的蕊,整个花雪白着,在风中颤。若有风过,吹落几朵,怕是要以为是白蝴蝶在翩翩而飞。
他喜欢这树,喜好在树下和弟弟玩。他基础工不太扎实,就在树下扎马步。
他弟弟不爱读兵书,他倒是想读,但高深的实在让他脑子疼,可能是他年纪还小。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兴趣。
也许是因为在边疆,爹娘从小就讲些精忠报国的故事,说一些大英雄救国救民的传奇。
可他养爹娘是不许他习武的,他们说是他亲爹不让的。
他真不知道他亲爹是谁。
可能就是叛逆了,他偏偏开始想习武了。
也或许是赌气。
方知秋名字是养爹娘起的。他早早就有了字,他娘说是他亲爹早起好的,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单字一个“逸”。
安逸的逸。
在他十三岁那年,他爹要离开元国,去往庆安国做生意。
现在没有两国没有打仗,去的路上一般没有危险。
他们一家五口人,顺着山路出去了小村庄。这条山路人少,他们雇了辆马车,打算往官道上走。
路上颠簸,石子左一块右一块。
突然,有六个大汉拦住他们的马车。
方知秋他爹在外面驾车,剩下四人在车里头,拥挤着。
中间的大汉拿着砍刀,脸上还有刀疤。他们往石子路中间一站,气势汹汹地喊着:“抢劫!”
方知秋他爹惊慌地摆手,解释道:“各位好汉,我们是从小村子里出来的,没有什么钱,这出来也没带什么东西!”
钱财的确带了,但那是做生意的,他还要养家糊口呢。
“马车里是什么人?”
“我的几个孩子而已!”
方知秋听他爹这么说,有点奇怪,明明还有他娘呢。
“掀开看看!”大汉咄咄逼人,作势要自己去掀。
的确有三个孩子,不过他们在遮遮掩掩着什么。
那个领头的大汉没仔细看,专注于找财物。他只看见一两件首饰,没有找到财物,但就算这样,也得逼这个赶车的把别的好东西交出来。
强盗把砍刀架到一个孩子的脖子上,逼问赶车的人:“财物呢!交出来,不然,你三个孩子要跟你受罪!”
“饶命!我……”方知秋他爹听着,开始后悔了,打算把藏起来的钱财交出来,以换性命。
这时候,正好有人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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