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检查时,我们厅里的一众同事列队而站,站在欧阳新厌面前,只留下了一个同事在前厅,以接待外人。
那个同事匆匆跑进来说,报告,有一个老太太要找欧阳先生!
欧阳新厌:找我?难道是……
一个穿得雍容的老太太颤颤巍巍走进来。能看得出她在上了年纪以前应当是泼辣凶悍的。
我的直观感受是,黎督军长得很像她。
黎老太太:哎哟,没有王法了……我这小儿子平白在江城的地界上挨了打,竟然没有警察管……
不是吧,黎三叔昨夜挨的是黎督军的打,他们的母亲竟然来报案?!
我们神通广大的探长自然是知道前夜江华楼的事情的。只是事涉欧阳新厌,不好意思说知道而已。
上司:老人家,我们的工作确有疏忽,请您息怒……
黎老太太:我那幺儿不过是贪玩一些,找了个小戏子,胡闹一番,他哥哥竟将他打得半死不活,你们管还是不管……我那个不孝顺的二儿子叫黎仲君!
警局里一片安静,不乏知情人知道,那天夜里黎督军撞见时,是黎三叔和欧阳新厌为了菱花争风吃醋,欧阳新厌亏得是跑得快才没被误伤。
至于菱花嘛,有人说他连夜赶回松江了,也有人说他消失在那天深夜了,一时难有定论。
这老太太难道是怪欧阳新厌没有动用金陵的身份来威压她的军阀儿子吗?
黎老太太:那年你上门提亲,我一看就喜欢。觉得我家三姐儿和你呀,郎才女貌,天生姻缘。偏生我那个泼才儿媳,当时还在家里,死活不同意。我二儿子一听那个狐狸精说话就像喝迷魂汤一样,所以才一直咬着没答应……
黎老太太:这不,那个狐狸精现在自己出走了。你和三姐儿的事择个吉日就可以办了……
欧阳新厌:这样,自是再好不过了。您放心,今后我作为您的孙女婿,丈人不对的地方一定会劝谏的,一定会让您家宅和宁。
……
我终于知道书陈为什么会是欧阳新厌的“未婚妻”了。
原来天底下喜欢依凭自己喜好替儿孙瞎过的“长辈”,远不止我亲爹一个人。
欧阳新厌为了他的仕途,要生生毁了黎家的所有经营,以此来邀功谄媚。而一个落败的军阀之家会遭到怎样的下场不言而喻。
男儿,身死人手;女儿,沦落风尘。
可黎老太太却对此浑然无觉,为了几句花言巧语,给想宰杀自己全家的人递上屠刀。
那些年有志之士反对封建,反对的正是这种德才败坏却站在传统道德尊位的封建家长。
后来我再想起这段的时候,想的却是,如若能重来一次,哪怕拼了性命,我那时也该掏出枪,结果了黎老太太和欧阳新厌。
……
落日西斜的时候,我走过熟悉的黄陂路,在街角的咖啡屋又遇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郝民国哟,三小姐,好巧啊。
黎书陈:郝二柱,不巧啊。我姐夫从北平请来的物理教授住在这里,我是专程来拜访他的。
郝民国没看出来你大学还想要学物理啊。
黎书陈:你……你不就是想说,我看上去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学不了这个吗?
郝民国我……我有吗?我没有,绝对没有。
先咬着不承认吧,保命要紧。
当时的她,确实不似有赛因士天赋的那种聪明姑娘。但是怎么说呢?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机敏,如果当警察会是一个好苗子。
当然,由于父亲和姐姐的宠爱,她即使再机灵还是有一股憨态。
黎书陈:好吧,算你过关。
郝民国三小姐接下来去哪儿啊?我这个便衣警察全程护驾,就当给您赔不是了。
黎书陈:我去官街灯笼巷的汪家铺子给我爸买点心,你要是去的话,我给你也买。
郝民国焉有不去之理?
最后当然还是我抢着付了钱。我和书陈还没走出官街就把我袋子里的雪片糕瓜分一空。
……
1982年,我下楼遛弯的时候,邻居问我,去哪儿啊?
我说,我爱人打发我出来买点心,雪片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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