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世的英雄（五）

长泽看我一眼道：“你想的没错，白玉，他就是我今日说的那个故事的那个人，只是时间太长了，没人记得那个男子到底是谁罢了。”

长泽的意思是，萧彧还是个县衙小兵的时候白玉就与他相爱，并结为夫妻 ，萧彧虽武功不敌白玉，但是胜在江湖经验与心智都比白玉成熟，白玉指点他武功，萧彧教她何为正道，慢慢的萧彧崭露锋芒一步一步的走向了战场，并帮助当时的将军赢了几场胜仗，被提拔成了副将，但是却没经受住诱惑，选择跟谢佩兰在一起，辜负了白玉。

我个人是不太能理解被抛弃之后寻死觅活的行为，所以就心直口快到：“我大抵是理解白玉伤心难过的原因，但是就因为这点破事？白玉就自杀了？”

我二人找了个安静的茶楼选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来静静谈心，我寻思着小春子和沈括不知道此时是不是在找我，但是我希望别来找我，因为我不想打扰此刻八卦的心。

他望向窗外，又道：“女子这般我倒是能理解，我从前认识一人，弄丢了自己妻子，气的断了自己一条手臂，啧啧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唔，想来，他们二人都是情种啊，只是相比之下白玉我就理解了，毕竟如今女子被夫家抛弃郁郁而终的也是不少，但是那个男子我不理解了，丢了丢了又没死，找到不就完了。”我感慨道。

“这都是题外话了。”长泽收回目光看向我道：“谁跟你说白玉自杀，白玉是被萧彧一剑杀死的。”

我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他一拳打在桌上，手指捏的作响：“因为我是亲眼看见的。我亲眼看见萧彧一剑刺穿了白玉的胸膛。”

那是十五年前的一次战场，萧彧跟随主将直逼蛮荒边境誓与蛮荒之人杀个你死我活，那时不知道谁传出他要与谢佩兰定亲之谣言，军中大多都是男子，白玉此人可能是嫁为人妇低调了许多，所以军中大多不知道白玉的存在，都以为萧彧尚未娶妻，因为白玉的嘱咐萧彧不敢伸张自己已有家室，只能每次遇到此话就糊弄过去，他自以为自己不表态就无事，不知道为何此事还是传到了白玉耳中那时她与自家好友逛街还听到街坊邻居将此事当做八卦分享与她。白玉脾气怎能受如此委屈，当即杀到了战场前方。

许是白玉前几年坏事做多了，上天惩罚她吧，正当她杀到战场前方帐篷的时候就看到了谢佩兰一身素衣端着参汤走进了萧彧帐篷，且彻夜未出，长泽一同与白玉去的，当时长泽怒气一上拉着白玉就往帐篷里冲。白玉一把拦下，长泽不解。白玉道：“别去了吧，要是真的看到了，我又该如何，我又能如何。”

长泽立马接到：“难道不是怒问狗男女？”

白玉只是摇头不说话。

虽我对白玉了解不多，但是我以我听到的故事版本来说，白玉此人武功高强胆大心细，而且颇为泼辣，这种时刻我以为她会冲进去怒问狗男女，但是她此刻却怕了，怕什么？不得而知。

但是却没有回到长安，他们二人从小一起在修炼，在野外寻个住处和吃食也不是问题，一大早军中紧急军情报道，蛮荒之人大举进攻，前方兵线快守不住了，萧彧衣着甚是整齐和谢佩兰一起撩开了帐篷的门帘，那一刻白玉彻底死心了，原来这些时日对她关心甚少不是因为军事吃紧而是真的移情别恋了。

果然前方蛮人大举进攻打得前方战士破败不堪，主将和副将萧彧立马兵分两路与敌军打了起来，谁知对方来势汹汹且做好一切准备，打得萧彧这边措手不及，不到片刻，已被围困，身边只剩几个将士和萧彧，萧彧在出发前已发出信号叫最近的援军，但是他只怕撑不到援军来了。

白玉想都没想便一把冲上前，却被长泽拉了下来：“你疯了？此人背叛过你，你去救他作甚。”

白玉回过头：“他是我夫君。”说完便用缚手丝绑住了长泽将他放到一个安全地带，执起自己的白梅竹伞便冲向前去，一身鹅黄色衣衫被火光印的刺眼，萧彧看到此生他最美的一个场景，仿佛他第一次看到白玉那般，明亮可爱的脸庞却有些不属于她年纪的坚毅，执着武器，因为嫁给他作为人妇，发髻早已做成妇人髻，萧彧撑起身子硬撑着那口气一反手与周围敌军又打了起来。

敌军以为萧彧是困兽之斗放下了防御之心，谁知顷刻间被反杀了，白玉也深受重伤，萧彧右手执剑左腿跪下，大半个身子都靠着那把剑在硬撑，白玉跌跌撞撞走到萧彧面前，片刻后还是露出了笑容，萧彧苦笑道：“玉娘，是不是又没认真听我给你讲的故事，这是战场不是儿戏，你来干什么。”

长泽此人虽然不太靠谱，但是他此生做对了一件事，在白玉身上下了追踪符，还能听到白玉说了什么，他以为白玉会骂他，但是白玉却说：“我来跟我的将军一起战斗。”

后来不知道为何，他看到白玉嘴巴在动，散落的头发并未遮住了嘴巴，却不知道在说什么了，那时候敌军的人群又围了过来，下一秒萧彧却执剑刺穿了白玉的胸膛，他不知道萧彧眼中那到底是血还是泪，但是他却知道白玉嘴边那笑容让他一辈子不能释怀。

“师姐！！！！”长泽被缚手丝困得死死的，却还是撕心裂肺的对着战场大吼着，他顷刻间泪流满面，战场太过吵杂，他这点声音并没有引来敌军的注意，他一直叫到：“师姐！！！不要！！！我求求你不要！！！”不到片刻就晕了过去。等他醒来时就得知了白玉身亡的消息，心如死灰的去战场找了三天三夜却连白玉的尸骨都没找到，说是那场修罗战场之后，萧彧下令一把烧了此地，所有尸体都成了灰烬。

我一直都想着事情会有所反转，但是听到此处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萧彧到底有何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白玉太苦了，实则是全江湖最苦的女主。

长泽轻声道：“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师姐最后那个笑容代表了什么。”

我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我在坊间听过无数传奇女子故事，但是都不如白玉此番令我震惊，白玉的气度是我听过版本中最为大气宽容的，虽然不知道为何成婚之后变得胆小了许多，连上前质问萧彧的勇气都没有，但是却会在萧彧危难之际还是牺牲自己保全了萧彧，说是爱，我更甚是觉得傻，但是却又能傻的如此之洒脱，最后却还能笑出来，令人唏嘘不已。

半年后萧彧与谢佩兰大婚，长泽虽知武功不如萧彧但是还是单枪匹马闯进萧府刺杀萧彧，但是他惊奇的发现婚房里只有萧彧一人不见谢佩兰踪影，他与萧彧争斗一番，后被缚手丝绑住，长泽大骂：“混账东西，此人杀了你主人，你还要助纣为虐不杀了他还绑我！”

那日长泽醒来之后也曾疑惑过是谁解了他的缚手丝，后来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也就忘了此事，现在看来这缚手丝在师姐死后认了萧彧做主人。

长泽以为萧彧会借此也杀了他，谁知萧彧只是坐到他对面声音沙哑道：“再与我说说玉娘吧。”

当然长泽一夜闭口未言。

长泽不愿与我再多说，觉得说的这些足够让我赞同杀了萧彧，我这人平时里就没什么主意，觉得什么都挺好，此事我拿不定主意，但是却找得到重点，我道：“大师，我虽知你心中仇恨，也知萧彧所犯之错，但是我想提醒你，且不说这么多年萧彧征战沙场武功有多大长进，也不说他们萧府守卫重重，就说他儿子吧，萧肃你知道吧，不是个什么好惹的角色，你要是杀了他父亲，怕是。”我就此打住不忍把话说的太难听，长泽这种二愣子，我估摸着萧肃半个时辰可以解决一大筐，我真心实意奉劝他多多考虑一下对策，硬闯是定然不行。

“挑的便是他受伤这些时日，他若不阻我，我便成功了一大半。”长泽像是胸有成竹一般。

我笑道：“想不到大师远居十林，还能知道长安的八卦。”

长泽咳嗽一声，瞪了我一眼不说话了。

后来我选择帮长泽大师，倒不是我全然信了他的话，只是这萧彧将军虽只见过几次，但是我实在无法相信他是长泽口中那般，若是能知清楚缘由倒也是解了心中一大疑惑，当然并非全然是为了八卦还有长泽一个人情。我们商讨的战术很简单，我就利用我之前的身份进萧府，就说我想通了愿意嫁入萧府，怎么怎么的，先迷晕萧彧引开谢佩兰，其他的就交给长泽自己来做，要杀要剐看他心情。

果不其然我很顺利的就进了萧府，谢佩兰今日庙会祈福彻夜不归，家中只有萧彧在，萧彧果然接待了我，但是并没有像上次那般失态只是问道我怎么想通了，我笑到：“我这般身份能高攀到萧府已是上辈子求都求不来的福气，自然想通了。”

萧彧轻声笑了笑道：“犬子也是有福气能遇到姑娘，日后就算叶安嫁入萧府也定然不会亏待了姑娘。”

寒暄了几句，萧彧叫人上茶给我喝，我以前做乞丐时，也做过一些偷偷摸摸的勾当，我趁着萧彧不注意将迷药放到了萧彧茶杯里，萧彧毫无防备喝下那口茶没接着聊几句就晕倒了，好在萧府伺候的下人并不多，长泽费劲力气进了萧府与我一同扛着萧彧花费了不少的力气出了萧府，顺利的我不敢想象。

“大师，你不觉得咱们顺利的有点不太正常吗？”我呼口气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当然正常！老天爷都看不过去此等恶人还能为祸人间，天助我也你懂吗？”长泽边喘气边吐口水，我看他不是想一剑杀了萧彧而是想吐口水恶心死萧彧。

我突然有点紧张道：“你不会就在这里杀了萧彧吧，喂，大师，咱们做事还是讲究个章法吧，我知道你恨他但是你想想一国护国将军死在咱俩手里，要是传出去咱两不得被千刀万剐啊。”

“呸，只要能杀了这恶人，我就算被千刀万剐又有何惧，再说我是秘术师，我使用的杀人办法都是杀人于无形的，放心好了不会被发现的。”说罢，我眼见长泽双手结痂仿佛就要招出秘术杀人，谁知下一秒我就看到一根细如蚕丝的东西绑住他的双手，慢慢延长绑住了他全身，绑的动弹不得，活像一个蚕宝宝，蠕动的有点好笑。

我反应过来这可能就是缚手丝，也知道事情败露了，转身就想逃，萧彧沉着有力地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姑娘若不想下一秒血溅当场还是不要逃的好。”

我尴尬的转过头笑道：“萧将军可真是好功力啊，这迷魂散对你都无半点用处啊。”

萧彧坐起来斜眼看了一眼被绑的跟蚕宝宝一样的长泽，又抬头看着我：“萧某征战沙场至少十余年了，若是这点小伎俩都识不破那才真是愧对了护国军的名声了。”完全无视了长泽难听的话语继续道：“装作被姑娘迷倒的模样也是为了看看你们到底准备干什么。”

看着地上蠕动的长泽道：“长泽师弟好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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