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地动,这顿饭也没法再吃下去,不知道哪里发生的地动,也不知道有无人员伤亡,平王、梅襄、何荷赶紧回去准备抗震救灾。其他人,各回各家,做好自己的分内事,比如贺琦,等着官府公布灾害情况,准备捐钱捐粮。
这次地动还是发生在闽北,武夷山,幸好地震级别不高,主要震区也不在市镇,而是在武夷山深处,所以民众伤亡比较少。到当地后,梅襄听说有一座挺高的山崖这次被震塌了,有憨大胆的猎户走进那座震塌的山里,说山中有被砸塌的房屋,但是没见到人,不知道是不是埋到山石下了。
梅襄跟着猎人,带着猎犬,来到这座山,猎人说,这个山崖非常陡峭,没人爬上去过,所以没人知道山崖后是什么样,现在山崖塌了,大家方看到崖后风景,原来是一片被群山围起来的谷地。梅襄想起嵖岈山中那片梅林,如果没有哪条石缝,想必也没人会发现那里有一处谷地吧。
这片谷地比嵖岈山那里的要大,有一些果树,有一些动物的粪便,山石下也有一些动物的尸体,如猴子、兔子、老鼠。想必这里曾经也生活着这不少动物,震后都逃走了。谷地深处有一座被山石砸塌的草房,房前有一片被山石砸毁的庄稼。猎犬没有找到活人,死人也没有,这里的人,可能在震前逃出去了。在山谷另一处,有水从石缝下涌出来,流成一个小湖泊,湖中有鱼,山石后,应该有泉水与他处相通。
梅襄以为这次能有所收获,仍是什么都没找到。草房被毁得严重,既然猎犬没有闻到人的气味,也没有必要扒开山石,毕竟太费人力。
一无所获的梅襄,在完成赈灾任务后,离开闽北,启程回金陵。这时离地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
在去往衢州的路上,梅襄被马车颠簸得屁股疼,掀开窗帘看窗外的风景,一辆驴车一闪而过,落在后边,梅襄隐约看到车上坐着四个人,不,应该说坐着三个,躺着一个,躺着的那个,虽然胡子拉碴、衣衫脏旧,但让梅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梅襄忙喊住车夫,跳下马车往回跑。
驴车上的人,看到有人朝他们跑来,也停下驴车,看着梅襄。梅襄没有管,跑近了,看到车厢里那个躺着之人的脸庞时,顿时泪流满面,也许别人认不出他是谁,但就算他的胡子再长点、头发再乱点,梅襄也认得出。那人本来闭着眼睛,也许感受到了梅襄的目光,睁开眼睛,看到梅襄,咧开嘴笑起来,眼中却蓄满泪水。
梅襄上前抱住他:“师兄!”
林深却没有坐起来,任梅襄半跪着趴在他身上,紧紧抱着梅襄,良久方哽咽道:“梅襄!”
驴车上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提醒梅襄:“你别趴他身上,他腿断了。”
梅襄赶紧起身,擦干眼泪,掀起林深身上的破被子,看到他的左侧小腿绑着树枝做的夹板。贴着车厢放着一根粗糙的木拐。梅襄看得心疼,忙问林深疼不疼。
林深勉强笑了笑:“不怎么疼。”
梅襄却看到他额头上有密密的汗水渗出,心道你不疼才怪。
林深给梅襄介绍了下驴车上那两人,原来是一对母子,年长的约莫三四十岁,脸上有些风吹雨打的痕迹,姓李,年轻的约十二三岁,叫百灵,和他是一路的。梅襄的马车上还有四五个人,再多三个坐不下,更何况林深还得躺着。梅襄让那对母子坐马车,她坐驴车陪林深慢慢走。
原来那座山崖后的草屋是林深他们住过的。林深说他被那个曦月公主一掌打下湖中,发现湖底有暗流,顺着暗流潜了出去,谁知那是一条暗河,他又顺着河流游了一段时间,才找到一个出口,可是出口处除了草木,周围都是高山,找不到出路。找了好久,他终于找到那片谷地,发现那里住着一对母子。那对母子给了他一些热汤热水,收留了他。他本来打算沿着暗河再游回去,谁知当夜发生地动,暗河被山石堵塞,他也被困在了山谷中。他费了三年的时间,用山石木桩弄出一条可攀爬的山路,带着那母子二人一起出山,刚出来,又发生地动,他运气不太好,被山石砸断了腿。林深给自己简单包扎一下,蹭着一个山民的牛车,到了一个镇上,看了一些病人,攒了一点钱,慢慢的骨折也愈合了一些,于是雇辆驴车,启程往北走。为什么不在那个镇上继续养伤?因为那里太穷了,不知何时能攒够路费,他想到北边富裕一点的镇上行医,这样能尽快攒够路费,而且他的腿对位不良,需要正骨,他自己做不了,也得到大镇上找正骨大夫。
林深问梅襄:“我现在这样胡子拉碴的,还断了一条腿,不帅气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梅襄摸摸他那乱糟糟的胡子:“不嫌弃。再说,咱是大夫,你师傅现还在金陵,让他给你接,怕啥。再说,就算你真的瘸了,我又不是养不起你。”
到镇上时,马车上的人已经找好店住宿,帮着把林深抬进房间。梅襄给驴车结完钱,又雇了一辆马车,让林深第二天躺得舒服点。再说驴车没有篷,就一辆光秃秃的板车,万一下雨会淋雨,还是马车方便点。
然后梅襄给吴大夫、曹大夫去信,告诉他们,他们的徒弟找到了,需要曹大夫正骨,请他晚点回京城。再给林深抓副化瘀止痛的草药,托药店煎好。
吃过晚饭,林深喝过药,梅襄向小二要来火盆、热水和剃刀,要给林深收拾收拾。给他脱掉棉衣后,梅襄发现林深瘦了很多,左腿胫骨前有一道疤痕,长得不是太好,疙疙瘩瘩的,不过谢天谢地,没有化脓,摸着皮下也不热。梅襄给林深从头到脚好好地擦洗了一遍,再洗个头,刷个牙,换上新衣服,然后给他细细地刮胡子,刮完胡子,头发也半干了,梅襄给林深绑个马尾巴,拿过铜镜给林深,笑着说道:“看,我们帅气的林深又回来啦!”
林深看看铜镜中的自己,咧开嘴笑了起来:“是啊,我又帅回来了。”说完摸摸梅襄的头,“谢谢你。”
梅襄扶林深去床上。林深揽着梅襄,把半边身子都压到了她身上,压得梅襄龇牙咧嘴,没想到林深那么瘦还那么沉,咬着牙道:“不客气,我们兄弟俩都谁跟谁啊。”
扶林深躺在床上后,梅襄有点疑惑,问林深:“你为什么不让那个百灵给你收拾一下,你看你这脏得,身上的灰都能种二亩地了。”
林深又笑了一下:“在驴车上我没跟你说实话,百灵不是男孩,是女孩。你说我能让她帮我收拾吗?”
好吧,还真是不太合适。
梅襄给林深里里外外这么一通收拾,累得不轻,也没再多说话,爬上床的另一头倒头就睡。
夜里,林深踢踢梅襄,说他汤喝多了,要小解。梅襄打着哈欠,爬起来点油灯,给他拿夜壶。待林深接过夜壶,梅襄借口油灯不亮,转过身去挑油灯,顺口问林深:“以前你是怎么小解的?”既然百灵不方便帮你拿夜壶,她母亲也不够年老,恐怕也会避嫌。
林深说道:“我有拐杖你忘了?”
好吧,梅襄还真忘了,现在她就是林深的活拐杖。梅襄又想起另一个问题:“你上大号怎么办?你怎么蹲?”
林深已经小解完,梅襄过去接过夜壶,林深敲敲梅襄的额头:“我是一条小腿断了,又不是大腿断了,可以弄个小板凳撑着呀。”
梅襄把夜壶放到房间一角,盖上盖子。想想,也是,不过,这样有摔倒的风险,梅襄不由想起护士的跌倒风险量表,想到林深摔倒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林深问她笑什么,梅襄洗过手,拿着湿毛巾给林深擦手:“想到了你掉厕所的样子。”
林深没接毛巾,拧住梅襄一只耳朵:“你才掉厕所了!”
梅襄威胁他:“快松手,不松手不给你擦手了哈!”你不怕脏倒是试试!
林深很识相地松开了梅襄的耳朵,接过毛巾擦手。梅襄待林深擦过手后,把毛巾过一遍水,拧干,顺带擦擦自己的耳朵。然后打着哈欠给林深盖好被子,再爬上另一头睡觉。
林深轻轻踢踢梅襄:“我睡不着,你到这头来,陪我说说话吧!”
林深睡不着,梅襄睡得着啊,她不像林深,白天在驴车上还能眯眯,她可是一整天都没睡过,睡之前又累得不轻。梅襄不由想起以前在医院值夜班,半夜被一个失眠的老奶奶叫起来陪她聊天的事。天啦噜,她怎么感觉林深有点没以前可爱了呢,怎么感觉这是回来了一个磨人精呢。
林深见梅襄没反应,又轻轻踢踢她:“你到这头来吧,我们都三年没见了,你不想我吗?”
梅襄听林深语气那么可怜,好吧,她就当她不困了,当是舍命陪君子吧。于是梅襄拿起枕头,爬到林深那头,把他往里挤挤,一头睡。这么一通折腾,她好像也没那么困了。梅襄想起百灵,问林深百灵他们母女怎么会生活在那个山谷里,既然那里与外界不通,除了那个湖,他们又是怎么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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