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絮坐在林归远坐过的位置上,慢慢的喝着她刚刚沏好的茶。忽然传来一声细细的仿若游丝般的声音,她慢慢吞吞地出了小院子,往后面的角门走去。
路上遇到几个丫头,看见她打招呼,问她又去买糖吃啊。她笑着点头,说多买几包松子糖带回来和她们一起吃。
开了角门,她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荷包,招呼卖货的人“小哥儿。”
“来咯。”卖货的人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闻言小跑着过来,“姑娘想吃些什么?”
南絮低着头翻看着,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又来了?”
“姑娘你看,这是从南边来的雪花糖,入口即化你肯定喜欢。”而后他又小声道,“林归远老奸巨猾,将军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帮你派了个帮手叫红莲,吩咐我提前给你说一声。”
南絮一顿,“这是我自己的仇,派其他人来干什么?难道是将军不放心我,派个人来监视我?”
“只是给你派个帮手,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出手的,你只管放心就好。”
南絮冷笑,伸手拿了两包松子糖,“最好是这样。”
春日的夜晚依旧不减冬日的寒瑟,南絮裹着被子,躺在床,眼睛清亮,不见半分困意。
记忆里也有这样躺在床上睁眼看到天明的时候,只是那时她不叫南絮,而叫南月河,她爹是前吏部侍郎南郦城。
南郦城这个名字京城里很多人都知道,不只是因为他曾是先帝御笔勾出的状元郎,还因为他在老家已有妻子的情况下,被权臣宁相中,娶了其嫡女为平妻。
南絮不喜欢她爹,记忆中母亲和她总是缩在侍郎府后的小院子里,母亲总是以泪洗面,她却每天琢磨着怎么样逃出这一方天地。
待到她十岁的时候,母亲的身体日渐不好,母亲临去前,将她托付给了清风庵的静安师太离开了侍郎府。临走那天,她回头看了看侍郎府门前的那两个石狮子,她想这辈子都不要再看到南郦城了。
的确她再也看不到了,因为南郦城已经死了。
三年前的科举,南郦城作为主考官泄露买卖考题,事发以后被人弹劾,经查证之后确认事实,皇上震怒判斩立决。
南郦城的平妻惊慌不已,缠绵病榻一个月后去世了。而南郦城的小女儿南长歌也因遭受打击神志不清,疯癫自杀而亡。
科举案震惊朝野,但这背后究竟是因为南郦城的贪婪还是因为有人刻意为之,在南月河看来是后者。
因为她就是最好的证据,当年从江南赶回京城的时候,她被人追杀,幸有曹昆大将军相救,才捡回一条命。但也正是那朝不保夕的经历,才让她明白她爹的死有蹊跷。
血缘天性,纵然她和父亲并不亲近,但她却不能不管她父亲死得冤枉,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找林归远讨回公道。
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摆在她的面前,却被她放过了。
想到这里,南絮更加睡不着了。她披了件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
这一日是四月十五,月色正好,只是冷冷如水。天地间一片莹白,深影重重。南絮走出了自己住的小院子,沿着小径走了片刻,忽然听到了一声笛音。
笛声幽幽,缠绵刻骨,像是渗透着层层的伤怀。南絮忍不住朝着笛声的方向走去,越走越远,终于在一座小小的院子下停了下来。
门匾上刻着“落月小筑”,落月落月好生熟悉,朱红色的小门半掩着,她犹豫了片刻,终是推门走了进去。
青石板铺的院子,梧桐树叶森森,月色如水般倾泻,一个月白色的身影似乎已经融入其中。
许是听到了声音,身影慢慢的转过来,长眉凤目,恍若仙人。
脑海中有无数个影像飞快的闪过,她的心脏骤然收紧,疼痛在心尖蔓延,她使劲捂住胸口慢慢倒了下去,口中似乎念着什么。
黑暗来临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林归远飞奔而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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