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亚当斯之死

教堂上盘旋着乌鸦。

距亚当斯的葬礼已经过去了三天。

少年坐在墓园外的台阶上，一袭黑色礼服衬出他本就雪白的肌肤更加苍白，白嫩的脖颈和细细的手腕似乎随时可以轻轻折断。他的白发微微卷起，一汪蓝眸好似无云的天空，又好似深不可见的深渊之海，足以摄人心魂。

“莱卡，如果他还在世的话，一定不愿见你这般憔悴。”卡曼如此说道，“振作起来，莱卡，那是你的父亲，是尤格纳斯的骄傲，他死后，主一定会让他去往天堂，安心的去往安乐园，毕竟他这一生好事都做尽啦……”

“嗯。”莱卡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

可少年紧抿的薄唇和颤抖的双手早已暴露了他的心情，他是愤怒的，不甘的。先是心直口快的族内长老在糊涂的老国王的生日宴上指责他的昏庸，国王一怒之下便当众斩下了长老的头。现在不知道是哪个卑鄙小人，竟公然对家族的府邸纵火。他的父亲，亚当斯，却为了救他自己，葬身于火海之中……

他的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啸叫着，那个家伙，那个家伙，那个家伙……!要是被我抓到，我发誓，我以主的名义发誓，我绝对要让你碎！尸！万！段！

莱卡长呼出一口气，“谢谢您，卡曼叔叔，还得让远在边关的您专们跑来一趟主持丧事，没有您的帮助，我这边可能情况会更糟糕。”说完，他深深地向卡曼鞠了一躬。卡曼微微地瞟了莱卡一眼，那双蓝眸还是如同先前一样摄人心魂，可却也不再像曾经一样闪烁着水晶般的光芒了。

卡曼轻叹一口气，“别这么说，哪儿能呢。都是一家人啊，我知道哥哥一直很优秀。正因如此，主才想早点接他走，让他到天上去享福咧。”他微微苦笑，“莱卡，看开一点，你才十七岁，你还有未来，要早点振作啊，亚当斯在天上，一定在为你祈祷呢。”

为我祈祷……吗？

啊啊，既然都已经去往了安乐园，就不要再挂念我了啊。

少年将脸庞埋入自己的双臂，可透过缝隙间还是时不时传出破碎的、似小兽般的咽呜。

被少年紧绷的神经强制束缚住好几天的眼泪终于在这一刻得到释放，在黑色的丧服上绽开晕花。

“莱卡，纵火犯还没被查出。”卡曼的声音严肃了起来，“你想让你的父亲去世的不明不白吗？！”

“不……我不想……”莱卡闷闷的声音早已染上哭腔，听起来还有些嘶哑。但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卡曼似乎听到了，被复仇的欲望贯穿的，野兽的嘶吼。“那个人……无论用尽什么样的办法……做出什么样的事……我一定……一定……会抓住他……”莱卡抬起头，眼中布满血丝，那片海终于还是被仇恨搅得昏天地暗……可下一秒，那神秘的海域又恢复了平静。

可卡曼并没有来得及看到莱卡那奇怪、偏执又疯狂的眼神。

“哎，就是要这股干劲。”卡曼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是担心这孩子的状态，毕竟莱卡刚出生时他就失去了母亲，亚当斯一手把他拉扯大，感情自然是不用说的。现在这世间与莱卡唯一的牵绊被剪断了，他还真怕这孩子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情来。

可卡曼并未注意到，那藏在墓园里的白杨树下的一双金眸，正死死盯着莱卡的背影。

他更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眼前的少年，正在慢慢坠向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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