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肆

窗外透过的光还是暗暗的，打开了床，袭来一阵凉风，吹得人打了个寒颤。一场秋雨使温度全都降了下来，再也没有之前的炎热。

惊蛰疼得睡不着，大半页就起身坐着了。昨夜里去取了一个官员的命，却被他的护卫砍了一刀，这一刀正好砍在背上。撕出了足有四五寸的伤口，血肉翻滚，便是上了药，也疼得她睡不着。

桌上还摆着显王亲自送来的金疮药，背上的伤口被干净的布包着了，稍稍一动还是疼得很。

惊蛰也受过这样的伤，这倒也不是第一次了。第一次还是她出任务时，下手不狠，被人从身后一剑穿了身子。后来逃回了乾杀阁，整整修养了三个月才好。

惊蛰在窗边坐了许久，天这才蒙蒙亮了。

快辰时了。

惊蛰忍痛站了起来，她若不是怕被发现，怎会用左手杀人。这一用左手，速度明显就慢了下来，被那些人抓了机会，这一刀如若再深点，直接就能要了她的命。惊蛰不敢再冒险，一刀杀了那人之后就连忙去找楚绾了。楚绾在的地方离她近，有楚绾护着，她定能平安回到显王府。

回了王爷上了药，惊蛰这才缓过气来。

这一夜的吹风，才让她的痛意缓解了许多。

"阿缃。"楚绾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惊蛰有些无力，"进。"

楚绾连忙推了门进来，见惊蛰正站在窗边，有些不满，"你这样很容易着凉。"

惊蛰只是强撑着笑意，"疼得睡不着。"

楚绾眼眶一红，那泪欲落，却又被她忍了回去，"都说叫你不要去，你偏不听！"走到惊蛰身边，她却不知该如何下手了。昨夜惊蛰的伤口实在吓人，便是包扎了，也让她不放心得很。

惊蛰摇摇头，"我不该躲在你们的庇荫下乘凉。"只有自己做好的事情才是最好的，别人的就算再好又能如何。

楚绾拿她没有办法，泪水却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滴落在地上。

惊蛰用手帕给她擦拭，却又牵扯着了伤口，发出一声闷哼。楚绾连忙握住她的手，"别扯着伤口了。"

惊蛰并不接话，"别哭了。"

"那你要答应我，下次无论如何也要小心。"她是阻止不了惊蛰了，只得这般道。

惊蛰只好点点头。便是楚绾不说，她也会小心，这种要命的事，她再不敢做了。也不是怕死，可若是死得其所，她自然愿意。可如今事情未做完，她是如何也放不下心的。

前些时间她们就已经让显王做了局，说是那些杀人逃犯已经在秦国被发现。昨日里去，又特意模仿了那些人的手段。杀人逃犯共有三人，也怪不得惊蛰要自己去。若是少了一人，那便不像是杀人逃犯等人了。

不过，过了昨夜，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去了。莫说楚绾不同意，便是离枯和显王也不会同意。

"你是不是一晚没睡?"瞧着惊蛰脸色发白，楚绾又有些生气了，"还不知好好爱护自己的身子?"气得跺了跺脚。

惊蛰正欲解释，已是头脑一阵眩晕，还来不及解释，她便已陷入昏迷了。楚绾连忙抱住惊蛰，大声喊了"易白"，将惊蛰抱上了床。又怕伤着她的伤口，只好让她趴着。

叫人去知会了显王，不多时，便有大夫来了。

府医成大夫。

"伤口太深，容易发炎。"昨夜里他并未来，显王等人也以为不过是小伤口，惊蛰也是自己包扎的伤口。等真的揭开了看伤口，又怎会想到是这么大个伤口。

"这些时日不能操劳了，否则容易恶化。"府医拿了几瓶药放下，又开了方子，"一日三次，三碗水煎一碗。"

楚绾接过方子，"有止疼的药吗?"

府医又拿出了一瓶要递给楚绾，想了想才道，"不过她不能多用，这药止疼，但是容易导致伤口难恢复。"

楚绾接过，"多谢。"

又将方子递给了一旁的小厮，小厮这才出去抓药。

显王皱眉，"日后再也不要她去了。"

离枯冷眼看着显王，归于护在显王身旁，冷眼看了回去。

"都出去吧，等阿缃好好休息。"楚绾瞥了他们一眼，离枯心里的火没处发，显王正好撞枪口上。在屋里打起来，还会吵着惊蛰休息。

"去把仓库里的百年人参拿出来。"显王对着归于吩咐，归于看了一眼显王，立马应下去了。

离枯也知不关显王的事，心里的火却没地发，只得转身出去了。

楚绾坐在床边守着惊蛰，感受到显王还站在房内，又看着他，"你不走?"

"她到底是为了我做事才受伤。"显王皱眉。

"阿缃做事只为自己，你若能庇护好她，她也算伤得其所。"楚绾拉着惊蛰的手，惊蛰的手冷得像是冰冻的一样，"好冷。"

"我会庇护好她。"显王自然应下。他见过惊蛰发怒，平静，喜悦，发呆，却从未见过她如此安静。心里一紧，"我会处理好这件事。"而后转身离去。

楚绾只是静静看着惊蛰，鼻头酸得很，却又忍着不流泪，"知道自己武功不高，还偏生逞能！"又气又担心，虽是知道这伤口并不致命，却也担心得很，"你不能出事，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我所有事都答应你。我不睡懒觉了，我每天都陪你用早膳；我不和离枯斗嘴了，我和他会好好相处的；我也不猜疑你了，我不会再乱猜你和你主子的关系。惊蛰……"泪滴落在惊蛰手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的泪花。

楚绾哽咽。

"你只要好起来，我就告诉你全部，我是什么人，我为什么会跟着你，我有什么目的，只要你醒过来，我全部告诉你。"楚绾泣不成声。她一直都知道惊蛰虽是信她，却也疑她。她的出现太过巧合，甚至于从她们第一次见面时，惊蛰就是防备着她的。这么就过去了，惊蛰在相信她，却也始终有防备。她会和她说要做的事，要杀的人，以后要走的每一步。却从来不会提起她的过去，她的想法。她与她，中间始终有一层隔膜。

"真的?"

楚绾连忙擦了泪水，见惊蛰醒了，又气又笑，"你醒了，你醒了就好。"

"你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惊蛰的声音轻得很，却依旧让楚绾听得清清楚楚，"好啊，你在这儿等着我呢！算了，你若是快些好起来，我就一切都告诉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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