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妘朝哀帝承平十三年，腊月二十八。

马上就要过年了，然而今年，注定要有人过不好年。

皇城的青龙门前，无数的鸾羽卫在鸾羽卫大将军凤间泪的统领下组成锋矢阵，直面汹涌而来的慕容白凰骑。

凤间泪是妘朝数一数二的美人，身子精壮，容貌明艳，一手盘龙方天画戟使得是出神入化，然而面对着天下最强的白凰骑，她那朱砂点染般的红唇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慕容珏没急着进攻，眼前那立刃为林的阵型即便仗着重铠也不易突破，于是她拍马上前，对鸾羽卫稍显无奈地说：“姐妹们，眼看到年关了，别让爷娘今后都过不好年，你们不是我慕容氏的对手，别枉送性命，退！”

一名鸾羽卫义正言辞道：“守卫天鸾城乃吾之职责，岂容尔等逆贼如此放肆。我！凉国武威郡，上官芸，不退！”

“吾等，死战不退！”

她们难道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天下最强的白凰骑吗？她们难道不知道自己的铠甲只是虚华的壳子吗？她们难道不知道对方个个都是在身经百战的老兵，而自己只是从来没有实战过的仪仗队吗？她们知道，她们也怕死。

人因为怕死，所以才更希望有人能好好活着。

慕容珏并非冷血无情之人，她的母亲是慕容钰母亲的同父同母的亲妹妹，自幼便和慕容钰一起玩耍，长大，她母亲去世早，慕容钰的母亲，前任燕国国君，被世人称为姬武神的慕容霜便收养了她，视同己出。慕容霜孤立无援，凄婉战死后，她哭成泪人，声嘶力竭直到嗓子嚎出血来。

她犹记得，那时的慕容霜，自己的亲姨，满身是血，已尽力竭时，对城墙上仅剩的几十名燕兵高呼道：“吾等为大妘守护北疆，子民在后，唯有死战不退！不退！”

慕容珏摇摇头道：“我们只想进去和女帝说道说道，让开。”

鸾羽卫纹丝不动。

“让开！”

没人动。

她们是好兵，是妘朝的好女儿。

慕容珏手里长刀一挥，下令道：“攻！”

众白凰骑结成锥形阵，直冲鸾羽卫。

……

此时，郭瑾已经带领着援兵已经赶到天鸾城，并且和断后的千余名白凰骑交战。

“果真是白凰骑。这群铁皮怪物，没想到啊，不带攻城器单靠攀爬弩箭就能破城，慕容钰到底是怎么训练的她们。”郭瑾望见个个凶悍的白凰骑，不由得心生喜爱之情。这样的兵若是自己也能有这么一支，何愁天下不平啊。

花语嫣拍马挺槊，一马当先冲向白凰骑，迎面杀来一白凰骑，手端马槊迎面便刺，二人的槊锋相缠，奈何花语嫣的槊更长一些，只听得砰的一声，锐利的槊锋顶在了那白凰骑的胸甲之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把她从马背上顶了下去。

那白凰骑倒在地上，吐了一口鲜血，虽然重铠能护她不受外伤，可是那一下，直接震碎了胸骨，连带着内里的软组织一同受伤，这便是已经活不成了。

晋军骑兵虽然不如白凰骑那般马匹和装备都是精品中的精品，但是敢冲敢拼，所有人都毫不畏惧地与白凰骑缠斗，而这时，花语嫣单骑冲过了城门口。

“唔哦！”

她跃马舞槊，一杆二丈步槊连着将十几名白凰骑打下马来。这一通华丽的战姿，直接鼓舞了晋军的战意和士气，她们一鼓作气跟在花语嫣身后，涌进了天鸾城。

郭瑾见城门口已经肃清，便也带着剩余部队进入城中，直接向晋军下令道：“不要管别处的白凰骑，直接集中优势兵力去皇城的青龙门！”

“军师，咱们没来过京城，青龙门怎么走啊。”花语嫣道。

“哎呦，忘记了，来，你们随我来！”

郭瑾拍马进前，领着晋军穿过各坊，直接前往了青龙门。

此时此刻，白凰骑和鸾羽卫在皇城前厮杀得是血流成河。尽管鸾羽卫没有破开重甲的能力，但是倚仗锋矢阵，以步对骑，竟能抵挡住白凰骑的全速冲击，因为马匹有躲避障碍物的本性，眼见面前有尖锐的利刃便逡巡不前，就算是战马也是如此。

“所有人，下马步战！”

众白凰骑下马结成方阵，向鸾羽卫推进，手里的马槊摇身一变成为结阵的长矛，不断地向前击刺，鸾羽卫也用手中的戟迎战着，双方就在宫门前鏖战着，纵然鸾羽卫从未实战过，但一腔忠国碧血，仍让她们毫无退意。

“女帝，女帝，慕容氏已经打到青龙门了！”

传令侍女急匆匆地来告。

女帝摆摆手说：“下去吧。”

“诺。”

女帝惆怅地看向窗外，那熙攘繁盛的天鸾城，此时此刻，正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她身边的琴师楚天按住了琴弦，一振宽大飘逸的长袖，来到女帝身后，用他平和温柔的声音对女帝说：“陛下莫要担心，晋君忠义，一定会来救您的。还请您放宽心。慕容氏没有弑君的胆子，她们如果敢弑君，就要和天下诸侯为敌，她们没有能一敌十五国的国力。”

“楚郎，有你真好。”

女帝转过身，抱住楚天，把头埋在了他的怀里，像是受委屈的小孩。

“楚郎，朕心里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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