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哀帝承平十四年,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战事已经平息了十几天,天鸾城街头上的死尸与鲜血都被清理干净,完全不像是经历过一场惨烈厮杀的样子;来自西域的行商又走上了街头叫卖着胡椒和香料,胡姬酒肆也重新开张,茶楼里的说书人则编好了《天鸾大战》的书讲给客人听,其实就是道听途说的残月原到天鸾城的战争过程,添油加醋一下,便直接拿来说了。
“话说晋王燕王各领大军,交战于残月原,这一场大战,那是杀得昏天黑地,日月无光,燕王的慕容银甲军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冲击晋王中军,谁料想,晋军之中出了位不世出的女英豪,名叫花语嫣,只见她身边战士皆被冲散,唯独她,手持二丈步槊,死战不退,一杆步槊是左右击刺,连杀数十人,直叫那战无不胜的慕容银甲也望而却步……”
关于民间说书先生们讲述的故事,说慕容银甲如何如何,说花语嫣如何如何,慕容钰丝毫不放在心上,她不在乎那些小老百姓怎么看她,因为她知道这些人动摇不了她,白凰骑和慕容银甲已经控制了整个天鸾城,而大战过后仅剩的千余名鸾羽卫则被收缴了铠甲兵器,全部遣散,从此皇宫禁军全部被替换成了白凰骑,慕容钰掌控了所有权力。
玉雪楼上,女帝华昭妍一身素衣,散着头发,靠在窗前无限的惆怅,而慕容钰,就坐在她身后,背对着她,把玩着一件玉具青铜剑。
那剑长三尺三寸,通体泛着淡黄色的光泽,上面是纵横交错的菱形花纹,中间起脊,似是秀丽江山上的一道长岭;剑镡与剑首嵌着雍国出产的蓝田玉,既尊贵又衬出几分秀气,真是兵中君子。
“我的剑早就已经换成镔铁打造了,陛下为何还用这青铜剑啊。”慕容钰语气中略带嘲讽,华昭妍也不回头看她,只是冷冷地说:“逆臣,朕不想和你说话。”
“这青铜,脆,和你的王朝一样脆,一击既折。”
“哼。”
“陛下准备何时让臣在朝中任职啊?”慕容钰那一双狭长的媚眼,不断地游离在华昭妍的身上,不怀好意的笑容配上她苍白的面容和血红的嘴唇,显得无比的诡异与妖邪。
华昭妍此刻什么也干不了,她的樱姐姐回到了雁门,凤间泪被禁在了将军府,鸾羽卫被遣散,朝中的三公九卿都是文弱之人,没有兵马,如何撼动面前这位真正的女王。慕容钰从华昭妍身后一步步接近,蹲下,伸出套着黑色皮质长手套的胳膊,从华昭妍身后搂住了她,扣着她的素颈,凑到她耳边轻轻的说:“陛下,你的那位名叫楚天的琴师,相貌真不错,要是能和他风流一晚,一定很有诗画般的意境。”
“你别动他!”华昭妍额头冒出冷汗,继续说道:“你想要什么,朕都给你,别伤害朕的男人。”
“哎呀,陛下,这天下的美男都在您的后宫,人家都三十多岁了,还没好好的尝一尝什么叫男欢女爱呢,我看他就真的挺好的,啊哈哈哈哈哈哈。”
慕容钰笑着离开了,玉雪楼上只回荡着她那铁质鞋跟的嗒嗒声与华昭妍不甘心的嘶吼。
此时,晋国雁门。
被封为骑都尉的花语嫣正在领着自己麾下的五千骑兵进行训练,她回想着与白凰骑战斗的经历,想着那凶悍无敌的骑兵,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心说要为鸾羽卫的姐姐们报仇。
不过的收留一夜的恩情而已,她却记在心上了。
这五千骑军都是在天鸾城下与白凰骑战斗过的老兵,训练她们不算费力;说是老兵,其实也都二十三四岁,比花语嫣大点也不多。花语嫣也没拿军官的架子,私下里都是称人家姐姐,所以这五千人也都算听话。这些人每天就在大营里互相用木枪木刀对练着,上元灯节也没有歇着,因为互相对练,少不了挨打,有时候会一木棍捅断肋骨,或者从马背上被打下来摔伤了,都没人喊一声疼,因为她们都憋着一口向慕容银甲,向白凰骑复仇的气。
上元节,她们也是人不卸甲,马不离鞍。郭瑾也只是叫人送了元宵过去,默默的放在每个营房里放下一大盆,然后默默的走了,等着她们回来。
“咱们的马还是太差劲了,比慕容银甲的踏雪差太多。她们的踏雪马,可以披着几十斤重的马铠,再驮着一名全副武装的重甲兵全速冲刺,速度甚至比不穿马铠的战马还要快;她们的铠甲,箭射不穿,刀砍不动,马槊也破不开。而且她们的阵型及其紧密,我仔细看过,她们冲锋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小腿可以碰到一起,针插不进,对冲基本没戏。”几个人围着花语嫣坐在地上歇息,在歇息时也在聊着打仗的事。
“咱们有火器,也打不穿她们的铠甲吗?”
“火器太慢了,一轮打出去,她们就已经冲到面前了。”
“用车阵,咱们把战车横起来,连成防御工事,这样骑兵就冲不过来,我们就有空对付她们了。”
“这确实是个办法,但也只能用于守,若是我们要主动去攻击燕国呢?”
“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咱们先练着个人武艺吧。具体什么也不是咱们这些大头兵能管的,看君上什么意思吧。”
花语嫣是连着打了数十名白凰骑的,她到现在也没能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干掉那几十个人。那些骑兵给她带来的压迫感,是前所未有的,若不是有这一腔奋勇,未必就能因功获封。
“好了,姐姐们。”花语嫣拍手说道“训练了一天,大家都累了,回营房休息吧。”
“嗯。花都尉,我们走了啊。”
“嗯。”
花语嫣摘了头盔,解开发髻,甩了甩,感觉脑袋轻松了许多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自从她升任骑都尉之后,就有了单人的房间,平时还有俩侍从伺候着,那俩侍从年岁不大,是两位长得清秀的男孩,不过她对这种男生没什么兴趣,她现在心里只有郭瑾。
杏花树下的一次相遇,便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回到了房,看见面前的案上,摆着一碗元宵,还冒着热气呢,旁边放了一张字条,上面是郭瑾那隽秀清奇的六个字:语嫣,上元安康。
花语嫣笑了笑,把字条放进自己的头盔里,然后拿起勺吃了个元宵,面露喜色道:“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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