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皆为因果,有因,必有果。”
……
皇朝朝歌三年,刚入秋的昭缘寺迎来了一位尊贵的客人,皇朝唯一的最尊贵的护国大公主——尹卿。
元戈在偌大的院子里扫着地,他扫得极为认真,一点一点的,把从姻缘树下落下来吹得到处都是树叶扫成一堆。
“喂!小师傅,看过来!”姑娘的声音如泉水般悦耳好听。
姻缘树下,小和尚元戈转头便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姻缘符,一眼扫到对面锦衣华服的姑娘,便移不开了眼。
小和尚心里慌了,心里默念几句“哦弥陀佛”,将手中的姻缘符如烫手山芋般交给姻缘树那头的姑娘。
尹卿慢腾腾的走过来,笑笑,没接,她注视着元戈的脸,看得很认真,轻声道:“小师傅帮我挂一下吧。”
元戈红着脸,替这位漂亮尊贵的公主,将姻缘符挂上了树枝。
尹卿望着那在风中飘舞的姻缘符,眼神露出一抹他看不懂的向往之色。
“真好。”
公主也会有烦恼吗?他想着,低下了头。
尹卿没做多停留,微笑着向元戈道谢,停在寺里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便离开了。
他望着马车离去,她的笑容却不知不觉的留在了他心里。
打坐念经,他频频走神,他在想,公主为什么会来这里?
方丈说:“你心不宁,如何侍奉佛祖堂前?”他低着头不说话,只是默默的起身来,站在后院的白色墙壁前。
宁心绪。
公主殿下。
尹卿。
他倒吸了一口气,低声念了一声“哦弥陀佛”,手上的佛珠发出互相碰撞的声音。
他想,他为什么总是想响起那位公主殿下呢?虽然这位公主殿下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
元戈想到这,打了个冷战,心中突然忏悔起来。
佛祖啊,弟子不肖。
他不再执着着想见尹卿公主,他想清楚了,他与尹卿,不过只是一个只见了一面的陌生人,至少在尹卿公主心里,一定是这样的吧。
一面之缘,她能记得他多久呢。
又是春的一日,元戈在院子里打扫,来来往往的香客兴高采烈,带着最真挚期望,将他们自己求来的姻缘符郑重其事的挂在姻缘树上。
他抬头静静的看着他们,红色的符纸在嫩绿的树叶间飘扬,显得更加鲜艳。
风一吹,一张红色的符纸从树上落了下来,元戈慌忙的跑过去接,符纸落在掌心。
“可有一人真心爱我。”
他将纸条翻了个面,符纸的主人毅然是——尹卿。
他盯着那张符纸看了很久,这明显不是上次尹卿来昭缘寺挂的那张。
她以前也来过昭缘寺求过姻缘?可求姻缘为什么会这么写?
有啊,我爱你。
皇朝朝歌四年,诸王叛乱,朝歌帝将固国公主送到了昭缘寺避难。他心下一喜,悄悄躲在前堂的大柱后,看到朝思暮想的公主,会心一笑。
她也瞧见了他,比着口型,他看见她说:
好久不见。
他眼眶一红,“好久不见。”
无声却有深情。
他和她一起走在姻缘树前,她仰头看着枝叶繁茂的姻缘树,对他说:“还能见你,真好。”
一月后朝歌帝平定叛乱,派人接公主回家,她临走前,他把他从小不离身的那串佛珠送她,她顿了顿,随即半开玩笑道:“佛珠送我,算定情信物么?”
他红了脸,摊着那串佛珠的手却固执的没有收回来。心里坏的涌了上来,好的又盖过了坏的。
女子柔软的小手触碰他的掌心,尹卿接过那串佛珠对他笑。
“谢谢。”
她接了他的佛珠,他心下欢喜。
可他心里仍默默的问了句:要真是定情信物你会接吗?
可终究是没问出口。
他站在昭缘寺外,看着她的马车缓缓驶去,随着天空中的那抹残阳,消失在地平线。
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少了点什么。
茶不思饭不想,不过是家常便饭。
他突然有了一个他从未有过的想法,至少是这十几年来从来未曾想过的,未曾料到的想法。
他想还俗。
佛祖堂前,他跪在地上,身后方丈直声叹气。
“你可知你当初被弃寺门外,我是受佛祖旨意把你捡回寺庙,懂事后,我告诉你的第一件事便是:你的命是佛祖救的,你忘了么?”
他抿着唇,“弟子不敢忘。”
是了,如果不是当年的主持在下着鹅毛大雪的早晨突然想起去佛堂念经,或许他早就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了。
冥冥之中,皆有定数么?
他望着高高在上的佛祖像,思绪难熬,泪滑脸颊。
世上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他终究还是走了。
身后方丈看着他孤身离去的背影,无言。
“是命么?你果然注定不属于这里……”
元戈离开了从小生活的佛寺,带着仅剩的一个小包袱,前往帝都,大街小巷人人乐道的,确是固国大公主被朝歌帝许给了邻国的太子殿下,才子佳人,天作之合,明年七夕之时,邻国太子就会八抬大轿前来娶她。
他忽而想起了与尹卿初相见时,尹卿是来求姻缘的。
原来,是无缘啊。
她早已有了她自己的命定姻缘,而他却对她念念不忘。
他没脸回了昭缘寺,没希望去见大公主。
他失魂落魄的游荡,最后无助的跪在城外破旧荒废的佛像前痛哭。
佛啊,为什么……
风雨交加,不省人事。
……
“我能为你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
“皇子找回来了!”宫里宫外欢喜交加,他在陌生至极的环境醒来,床前密密麻麻的人头一脸殷切的看着他。
“皇儿啊,我的皇儿……”
是命运吗?
他被告知自己是邻国失踪的皇子,现在的太子不过是个顶替的,十七年前的雪夜,皇后不远千里将他送到别国,只为保他平安长大。
“好不容易。”
“万幸之中的万幸啊。”
包袱里,除了一些他自己收拾的衣物,还被人放了几两银子,另外,一枚漂亮的玉佩下压着一封信,拆开来看,是他熟悉的字迹。
“方丈……”
谢谢您。
于是他成了邻国太子。
……
“皇兄!你不能这样!”女子双手被绳子捆住了,坐在床上无力的挣扎,她红着眼,眼泪摇摇欲坠称着那张脸显得楚楚可怜。
朝歌帝坐在不远处的桌前淡定的喝着茶,闻言连头颅都不曾抬起半分,淡淡道:“你是皇室公主,应当知道,儿女情长乃大忌,你自小我便告诉过你,你以后的婚姻,只会为尹氏皇权作嫁衣,你自己忘了罢了。”
尹卿痛诉不满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允我去昭缘寺?!”既然这样,又为什么在亲手给了她希望后,又生生撕裂?
朝歌帝顿了顿。
“这一年你就乖乖呆在公主府等着出嫁吧,那邻国的太子我见过,是个好的,别的不说,一定会对你好,皇兄能为你做的,就只有这些了。”说完,他像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语气突然冷了起来。
“昭缘寺的那个人,你不要再想了,不然,皇兄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他的眼神有些凌厉,就那么望着尹卿,让尹卿不觉生出一股寒意来。
“包括杀人灭口。”
泪水滑落脸颊,尹卿认命般闭上眼别过头不去看他。
“皇兄,放过他,我听你的。”
朝歌帝看着尹卿,沉默了一阵,又飞快离开了,如果尹卿此时睁眼去看他的话,一定会发现,她皇兄的背影,那么狼狈,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
……
皇朝朝歌五年七月七日,固国大公主尹卿出嫁,十里红妆,两国轰动。
“卿卿,你……”朝歌帝向那喜轿伸手,半晌不见动静,他也就收回了手,苦笑。
“他要是欺负你,你就回来,告诉皇兄,皇兄替你出气,好不好?”
他的语气,像是在哄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不知道哄的,到底是谁罢了。
尹卿隔着一层红绸,望着城外昭缘寺的方向,手里死死抓着那串他送给她的佛祖。
心心念念的都是那寺庙里的小和尚。
那年姻缘树下,风吹叶落,你亲手接住我的姻缘符,乃我此生命定姻缘,我是不是,应该勇敢一点?
喜轿起,亲人离,此去路漫漫,何日再有相逢时?
唢呐起,红绸飘,少女心难猜,他年天涯莫相言。
……
新婚之夜,她安安静静的坐在床头,男人的脚步声响起,她藏在衣袖里边的一只手抓着布料,红盖头下的红唇抿的紧了又紧,白皙细长的手轻轻掀起她的红盖头来。
尹卿抬头望见他的眉眼,眼泪一瞬间喷涌而出。
“你为什么……”
他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啊。
元戈啊不,应该叫凌戈了。
他单膝跪在尹卿面前,牵住她另一只抓着佛珠的手,他在笑。
“因为,佛说我爱你啊。”
有情人终成眷属。
从未如此庆幸,我之一半,命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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