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逆（七）

大可汗去年冬天病了，夺位也进入白热化。我带着自己的便宜儿子乖乖和自己和亲队伍在一起，坐收渔翁之利。

少年乖巧地看着我，听我讲着故事。“阿姆，娶我。”他突然蹦出一句话，我愣了愣。“阿姆，父死了，你是我的。”他磕磕巴巴地说。

“那也得他死了。”我若有所思地说。

烛火明灭不定，我站起身来看着夜空的紫薇星，快了。

第二天，我知道那少年跑了，我懒得理他。既然不懂事，换个年纪小的更好。

半个月后，大可汗死了。收到这个消息时，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恨不得把鞭炮放起来。

林钰一定领着大军杀来。我果断把和亲队伍化整为零，隐匿各处。

可我没想到，我第一个看见的是他，我便宜儿子。

“我杀了他，你嫁我，这是规矩。”少年眼睛亮亮地对我说，带着天真的残忍。

“可我是汉家公主，不守你们的规矩。”

“可你是父皇的王妃，也是我的王妃。”

“行吧。”

我见他们人多，我还能怎么办，自然是应了。哄了哄这狼崽子

不过，林钰大概一两天会找到这，熬过了这几天，便好了。

我有意拖延，又处处留下痕迹，不到一天，林钰就寻到了我。这货终于靠谱了一次。

“放回公主，我或许能饶你们性命。”林钰狠狠地说。

“不放，她是我的。”那少年死死拉住我。

“放手吧。”我劝道。

那少年还是不放。

“既然如此冥顽不灵，放箭。”

只见林钰冷冷地看着我，一挥手。瞬间箭如雨下，我艰难躲闪。林钰这狗东西，我要弄死他。那少年却死死护住我，直到自己被射成筛子。他最后看了我一眼，无力地倒下。

不值得，为了我不值得。我叹了口气，“厚葬吧。”

林钰看着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一路上就在这诡异的沉默中度过。

到了军营中，我问:“相思，怎么样？”

“他死了。”

我耳边一阵轰呜，“别，别跟我开玩笑。”

“几年前，他从军了，在一场战役上，被流矢射中，去了。你节哀。”

“怎么可能？”我不敢置信地踱着步。“林钰，你骗我，对吗？”

他将染血的平安扣递给我，我握在手里，一下子跪倒在地，任由自己陷入长久的黑暗。

自那后，我便昏昏沉沉的，我想我怕是活不过这个秋天，许是报应吧。

想来我这一生也称得上薄情无心。我一见钟情的公子哥，因为立场不同，死在我怀里。我想要相守一生的美人，却因我从军，战死沙场。在大漠养的小狼崽，却是对我真心。但非我族类，不得不杀，是我对他不起。

这一世喜欢我的，我喜欢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暖暖的夕阳洒在我身上，恍惚间，我看到了相思倚在书案上，对我笑，我向他走去。

大周明德四年，林钰率大军破蛮族，至此，百二十年无人犯边。公主宁安逝于大漠，无碑无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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