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芒

当商玖和商小箨赶回来时，商二爷和大公子已经先一步到了。

商玖跨进母亲屋里时，便见父亲正搂着母亲轻声劝慰，而母亲脸上泪迹未干。

“爹，娘。”

商玖来之前已经在路上听小箨讲了事情始末，于是见到这场景也不觉惊讶。

这个小叔叔她是知道的。

商无鞠离家的时候她不过五岁，家里人只当她年少不明世事，也没刻意避着她。但那时的商玖心智渐长，早就不是一个无知幼童了。

她知道商无鞠为了一个花楼女子背弃族人，也知道母亲常为此暗自神伤。

但商玖从头到尾只作旁观者，心思无甚波澜。

她虽不理解是什么使这样一个高傲到不屈世俗的男人，为了一个身份地微的女子甘愿背叛自己的家族；

也不理解，明知道与商家断绝了关系的叔叔在一起，注定半生漂泊，这女子却还至死不渝追随。

但她只知道，若是她自己，绝不会舍下拥有的一切，去换一个微茫的，看不到尽头的未来。

所有属于她的人或物她都会紧紧攥在手里。她想要的东西，她也都会一样不落的得到。

所谓“舍得”不过是无能之人的借口。

商玖移开视线，与侍立一旁的商缨濯对上。

“大哥。”

商缨濯是房里的长子，自小性格沉稳，跟着父亲料理府界之事，颇具独挑大梁的能力。

他对商玖点了点头，面上没什么表情，转向商二爷和二夫人道：

“她既然将信交到娘手里，却不告知之恩去处，连信使也信不过，想必是谨慎至极。之恩定被藏在十全之地，安全无虞。娘亲不必过于忧虑，当心身体。缨濯明日便启程去江南，定将之恩毫发无损带回来。”

二夫人闻言神色缓和了几许，他的儿子的能力她自然相信，正要开口，商玖却在这时出了声。

“娘，这几日妖族异动，大哥跟着爹料理府界之事，如何脱的开身？不如我去接人。”

“胡闹。”商缨濯凌厉的眼风扫了了她一眼。

商二爷也似不认同，开口反对：

“你一个姑娘家去做什么？留在府内陪陪你娘罢。”

商玖没答话，只抬头望着商缨濯的眼睛，面上平静无波：

“大哥，不若我们打一架，若我能赢你，便让我去，如何？”

商缨濯蹙紧了眉头，眸色深不见底：

“你可知此行凶险？”

“难道大哥你去就不凶险？”

商玖直视他，丝毫不肯退让。

“阿玖，你听你大哥的，别让爹和娘担心。”一旁商二夫人见状，也忙出言劝阻。

商缨濯目光沉沉地望着商玖。

面前的少女容颜俏丽，肤如初雪，两颊带粉，樱唇点绛，分明是稚气未脱的小姑娘模样，一双杏眸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静，眼底深藏洪波暗涌。

他再熟悉不过他这个妹妹，高傲而倔强，认定了的事便定不退缩。

“你出来。”

商缨濯垂眸沉思片刻，丢下一句话，转身踏出门槛。

商玖一言不发，提步跟上。

那是他们兄妹之间的默契。

商缨濯在屋前空地处站定，转身面对商玖。

“给你一炷香时间，把我打到趴下为止。”

“不用，我只需三回合。若三回合内我赢不了，便听凭大哥安排。”

闻言，商缨濯古井无波的眼里终于有了笑意。

是他的妹妹。

面前骤然一道炽光闪过，只一瞬，面前的人就已经素手为剑，挟风直逼命门而来。

商缨濯一掌推出，掌心灵力迅速汇集，在商玖凌厉的剑锋逼近双眼之际化出结界笼罩身前。

预想的灵力剧烈碰撞并没有到来。

商玖在触碰结界之际便瞬间收回了指尖的灵力，放缓了攻速，借商缨濯头顶结界撑臂一跃而起，一个利落翻身，向他毫无防备的身后攻去。

商缨濯见势即收手，匆忙回身以臂作挡，虽卸下了商玖一半的攻势，仍被逼退三尺。

两股灵力正面相迎，瞬间刺眼白光四起。

商玖也未恋战，见好就收，足尖用力向后退去，几步跳离了灵力交汇处。

在退出约三步远后，收了足下力道，稳住身体，下一瞬，足尖再猛一用力，便又借地面之力疾速向前掠去。

同时，右手掌心在身后打开，一把霜色长剑在掌间迅速成形，纤细的手腕翻转，剑身在空中划出一道极美的弧线，随后剑柄被反手牢牢握住。

随着商玖一个侧身，右臂带着灵光汇聚而成的长剑向斜上方猛的一划，

呲啦一声，尖锐刺耳的锐器摩擦之声响彻耳畔，伴着灵力冲撞爆发出的炽色光芒在眼前破空而出。

商缨濯远没想到商玖这一击会来的这般快且这般狠，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于是待他幻化出刀刃回护身前时，已迟了一步。

商玖的剑气实在过于霸道，竟直接在他剑身上划破出一道裂缝，直奔他的护体灵力而去，商缨濯只能再运起周身灵力生生接住这一剑。

划出这一击后，商玖右手间的剑便在头顶消失了，顷刻间在左手重现。

商玖握剑飞身而起，下一刻只见剑花翻飞，清霜之气一道一道欺向商缨濯。

商缨濯勉力调动灵力抵挡，却发现袭来的道道剑气之力只增不减，最终还是在她凌厉的剑气下节节败退。

最后一击。

商玖贯灵力于剑尖一点，心念疾动，剑身脱离掌心，破空而去，一下穿透商缨濯的护体灵力，在他的额前一寸处停下。

看着近在眼前的剑刃，商缨濯只一瞬间的心惊，便又恢复了冷静。

他看向剑那头孑立的商玖，清冷的双眸。

不知是否错觉，他在那双眼里看见了睥睨一切的孤傲，这气质在她身上竟毫无违和，自然得像她本就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天神。

良久，商缨濯嘴角扬起，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回合。阿玖，是大哥小看你了。”

她早就有能力打败他，第一回合不过是谨慎的试探。

商玖没说话，抬手收了剑气，空气中的霜寒之气尽散。

“一路小心。”

“多谢，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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