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颜府张灯结彩,希月远远望着,深感疑惑。
于是她绕到颜府偏院的外弄,试图在这儿碰碰运气,她这几日和知语一样,快担心死余兮了。
一来怕她想不开,二来希望她也找人帮帮忙解了谢司马的案子。
只见偏弄一位老妇人正在那儿倒泔水,沉重的泔水桶端起来甚是费劲。
希月忙上前帮她把泔水桶端到泔水车上,老妇人一见这么个年轻的姑娘竟然帮自己,忙道:“谢谢你姑娘啊,这泔水脏的很,莫弄脏了你的衣裳。”
“哈,没事,”希月倒好泔水拿下桶,问道:“阿婆每天都来这儿忙活吗?”
“是啊,这大户人家嘛,泔水每日都有。这不,今日好像要结亲了,泔水尤为多。”
“结亲?”希月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二女儿都死了,这么快就要结亲?
“不知是哪家姑娘福气这么好,要嫁过来?”
“什么嫁过来,是嫁出去!颜家的三姑娘!”
“三姑娘?!”希月呆若木鸡。
出什么事了?几日不见怎么就要成亲了?
“怎么了?姑娘?”
“哦......哦,没事,”希月缓过神来,“不知这三小姐要嫁到哪家去啊?”
“我倒是听府上那些丫头和老仆人议论,说什么嫁到余杭府梁家姊夫做填房......”
“什么?!”希月一声惊呼,把老妇人吓了一跳,不好意思的马上捂住口:“不好意思啊,我只是觉得怪,这姊妹俩嫁到一家......也......太有失风化了......”
“这有什么?!大户人家都这样,我听闻当今皇帝家也都有此事,不足为怪。”
“啊......也是......”希月帮她倒好泔水,便飞身离开。
刚回入云阁,便见一群身强体壮的汉子堵住在入云阁门口。
希月疑云满腹,这又是唱哪出?
只见众人中间有一副门板,门板上似乎躺着一个人,用白布遮住了那人。
“出什么事儿了?”希月问道一旁的姑娘。
“不知道,好像知语姑娘摊上事儿了,有人死了!”
“死?谁死了?”
“谁知道啊?喏,应是躺在那儿的~”
希月看了一样门板上的白布,有些忐忑地往知语房内走去。
走至门口便听见里头一男子大声呵骂道:“说!是不是你杀了我家清悦的!”
“清悦?!”希月脑中“嗡”的一声,整个身子都动弹不得了。
“我不知道你说的清悦是谁。”知语说道。
“不知道?那清悦为何会被害?还被人抛尸与观月亭外的竹林?若不是我家养的黄犬是由她养大的,我到死都不会知道我家清悦尽是被人害死了!”
“她被人害死,与我何干?你为何来找我?”
“哼!就知道你这贱人会如此!清悦自那日出去后便没有回来,可你应该没想到,那日我虽不在家,但她留了字条给我。”
希月再也忍不住了,飞身闯进去,知语一愣,示意她不要乱来。
知语接过字条一阅,脸色顿时脸色煞白。
“入云阁花魁同钱塘谢司马欠我三万两,我此次前去讨要,天黑便回。”
希月此时面如死灰,难怪,难怪清悦临死前说她不会放过她和余兮,原来她真的留了一手。
“我先前就听过我家清悦说起过,什么谢司马伙同你们入云阁前去抢余杭府梁家媳妇,你莫不是被我家清悦抓住把柄才将她杀人灭口的吧?!”
希月抬头看那男人,只见他一双小眼睛生得极为贼亮,生在那外翻的腮骨的大脸上,莫名一股阴狠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家姑娘为何会与我们入云阁有瓜葛?谢司马可是朝廷命官,你诬陷入云阁也就罢了,怎么?连司马大人你都不放在眼里了?”
那男人被问的一愣,顿时眼冒怒火,似乎要将希月吃了一般。
“百般狡辩是没用的!人死了,必然与你们脱不了干系,我这就报官让人查个彻底!”
扔下这句话后,一众人终于随着他都离去了。
希月轻吐了一口气,回头再看知语,那娇媚的脸上丝毫没了平日里的灵动。
“姐姐,你别怕,清悦本就是个死不足惜的人,他们查不出什么的,那日我和余兮做的没留下什么......”
“可还是让人找到尸体了,”知语呆呆地打断她,突然眼神又有了些许亮泽:“余兮怎样了?”
“啊!她......”希月此时终于想起了余兮的事情,将自己在颜府打探到的事情一一同知语说了。
知语愣愣地听完,不发一言,过了半天,她欲起身,谁知腿脚一时发软,没有站稳,软软地倒了下去。
“姐姐!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无妨......无妨......”知语苍白的唇喃喃地说道。
“怎么回事?”尤妈妈从外面赶了进来:“刚刚都是些什么人?”
“尤妈妈,别问了。”知语看着她,眼里的感情一时让人摸不着头脑。
“尤妈妈,那是......”
“希月!”知语打断道:“不许再胡说了!”
“可......”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错了......不要让更多的人牵扯进来了......不要在有人死了......”知语的声音越来越轻,但希月和尤妈妈听得分明。
“这......这好端端的人,如何弄成这样了?”尤妈妈心疼地抚了抚知语消瘦的面颊。
“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的......”知语嘴里唧哝着,似乎是在同尤妈妈说,也似乎是在同自己说。
末了,她只顾自己一人跌跌撞撞地回了自己屋,又不让人家搀扶,只说让自己静一静,静一静便好。
“你们这些姑娘成天都干什么去了?我这几日不在家你们是不是闯出什么祸事了?”尤妈妈絮絮叨叨地埋怨着,但看了一眼吓得一声不吭的希月,想来也是知语不让自己担心不让她告诉自己。
毕竟姑娘们都大了,有自己的心事也正常,尤妈妈只是心里隐隐觉得不妙。
知语今日状态不好,若是逼得急了怕是要出更大的乱子。算了,明日等她心情好些再问吧。尤妈妈想着,便回大厅忙自己的去了。
第二日一大清早,希月端着洗漱水进来知语的屋子。
“姐姐,起了吗?”她看着屋里整洁的摆放,但唯独窗前的兰花谢了几瓣。
便走过去一瞧,一股清香袭来,花瓣边缘有些枯黄,希月问道:“这兰花是昨夜凋的吧?都有些发黄了~”
“......”
希月等来的是一阵寂静,这让她有些纳闷,“姐姐,还没醒?”
“......”
静谧叫人害怕。
“姐姐,”希月向知语床榻边走来,“姐姐,你不舒服吗?”
只见知语安安静静躺在那儿,也没盖被褥,双手放于胸前,身着她平日里最爱的那身素净的月白襦裙。
脸上并未施浓妆,而是敷上了薄薄的一层素粉,淡淡的眉黛修长地隐入鬓角,涂了唇脂的朱唇犹如着过丹脂一样殷红,让整张苍白的脸有了些许活力,身上除了耳朵上的一对银葫芦耳环,便是头上的一柄马蹄梳。
希月疑惑地问道:“姐姐,今日为何这般打扮?”
“......”
看着一动不动的知语,希月心里慌起来了,扑到她身边,轻轻晃了晃了她,“姐姐,你醒醒......”
仍然没有一丝动静,希月加大声量:“姐姐!姐姐!......”
此时她的额头已经有些汗珠了,“不会吧?应该不会的吧?”
她壮着胆子将手放到知语的脖颈处一探,吓得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即是“哇”的一声大哭“姐姐!......”
“你为何要这般想不开?呜呜呜......你走了......我怎么办.......呜呜呜......姐姐,你醒醒......你醒醒啊......”
外头听见知语屋里传来的哭喊声,尤妈妈着急忙慌地赶来:“出什么事了?知语怎么了?哭什么呀?”
“姐姐......姐姐她......呜呜......”希月看着尤妈妈,指着一动不动的知语哽咽地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尤妈妈心里一沉,那张画着浓妆的脸上看不出脸色,但她瞧见知语耳朵上那对耳环便再也站不住了,一个踉跄地往地上倒去。
那是她阿娘将她卖到青楼的信物,即使她一生都保留着它,但她却始终没有等来有人接走自己。
当知语入行的第二日,她将这对耳环送给她,说:“今后你便是我女儿,等到哪日你离开这入云阁,你带上它,给我瞧瞧......”
尤妈妈虽早已想过让知语退行,但知语只想着多赚点,娘两今后的日子也能更轻松些,她当时只顾着高兴,知语这孩子真是懂事,所以她从未答应任何一个垂涎她美色的男子接近过她,就是谢司马也不行。
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名节,入了这入云阁已是辱了名节,但人的贞洁不能丢。她告诉她,知语点点头。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是带着这种贞洁离开的......
此时天地颠倒一片混沌,尤妈妈这个一生连泪都没掉过的女人终于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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