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顾里

古语有言“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年关将近，长安城虽无诗中所写春日繁花似锦的美景，但也别有一番年前的热闹景象。

大街小巷尽是来来往往，嬉笑怒骂的人。小孩儿穿着厚厚的冬衣，顶着冬日寒冷的风四处乱跑，一张张笑脸被吹的发红，脸上的笑意却是不减半分。

长安城里的一处小铺子里，一位黑衣青年将手中的筷子轻轻放下，一手去摸钱袋，一面说：“结账。”

矮小的老婆婆应了一声：“哎！十文，放在桌上便是。”

青年摸了半天，脸色微变，半饷，道：“店家，可否赊账？”

那老婆婆正巧过来收拾碗筷，听到这话，便笑了两声，道：“不必了，也不是什么值钱的，我看你也不是像吃白食的孩子，可是钱袋子被偷了？最近年关将近，小贼多着呢，孩子你出门在外可得多注意注意。”

青年低垂着眼睑，说：“我明日来还可行？”

老婆婆呵呵笑了：“孩子，算了，就当是老婆子我请你吃的了，你若是不同意，便是看不起老婆子我。”老婆婆一手将碗筷拿起，另一只手拿着抹布将桌面抹的干干净净，“孩子，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家吧，注意安全啊。”

青年微愣，脸上露出罕见的茫然与无措，良久才说道：“多谢……”

“吱——”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一只裹着黑色布靴的修长小腿迈进院子。

无视院子里的杂草丛生，青年径直走向厅堂。高位之上，放着一块木牌，上书：先妣顾太孺人芷棠。左侧的小字写道：不孝子顾里奉祀。

青年立在厅堂正中，直直的看着那木牌。良久，青年膝盖一弯，双膝与地面相碰撞，发出一声闷响。

“娘。”青年只轻轻喊了一声，然后重重的，磕了一个头。

“阿里，你看，这就是长安城，阿娘终于回来了。”

“阿里，快给表哥认错。”

“阿里，阿娘知道你委屈，但是阿娘真的不想离开长安。阿里，你乖一点好不好？”

“阿里……”

记忆里的女子已经模糊了面目，顾里只记得，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听她说，她早年是长安城里商贾大户的幺女，长的楚楚动人貌美如花，及笄之后，前来求婚的男子能从她家里排到长安城城门处。

她却爱极了做生意，家里的父亲宠爱她，拨了几间铺子给她打发时间，却不料她治理的极好，收益比之前还翻了几番。

父亲一高兴，竟同意了她跟随前去边塞的车队。

谁也没有想到，她这一去，便是足足五年。

五年之后，她衣衫褴褛的回到了长安城，手里牵着一个有着深蓝色眼睛的小孩儿。她带着小小的顾里，敲开了一扇富丽堂皇的大门。也敲开了顾里悲伤的开始。

在边塞，她与父亲遇上了蛮子，车队被劫，父亲被乱刀砍死，她因为貌美，被抢了回去。后来，她有了一个孩子，将孩子生下来后。她含着泪，给孩子取名叫顾里。顾里……故里……

再后来，这一队蛮子和边塞的将士遇上，被打的落花流水。她和小顾里也被救了回去，结束了在边塞跟随一群蛮子颠沛流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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