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南的桃花又抽了新芽,可惜你再也看不到了。”
1937年北平沦陷的时候,处处都是枪炮声,枪林弹雨也不过如此。
达官显贵、平民百姓无不自危,走在街上都得担心着日军伪车,稍不注意指不定就成了车下冤魂。
同年九月,北京大学南迁。原垣便托了戏班班主的福,搭上了去湖南的那辆火车。
亏得那班主在北京大学有个有点权力的近亲,便能跟着北京大学的学生一路去长沙。
原垣的戏唱的好,人也长的好,旁的人夸女子原本该是要夸她的美的,到了原垣身上,大伙儿都夸她英气。原本在北平的时候,原垣便是南街出了名的武旦,一曲《穆桂英挂帅》名噪北平。
喜欢她唱这曲戏的多为女子,尤其是读过书、一心卫国的女子。
可偏偏原垣并没有什么保家卫国的豪情壮志。童年经历令她不敢去信任何人,饶是待她如同亲女一般的班主,她也未曾真正交心,更遑论保家卫国一说。
原垣六岁那年被亲生爹娘丢在了南街,他们不是本地人,她便找不到回家的路。
于是原垣一个人坐在南街等了她爹娘一天一夜。那时候她只晓得爹娘不喜欢她,常常不给她饭吃,却没想过她这亲生的爹娘狠的下心不要她。
她后来跟南街那群乞丐抢吃的,一个人在人群来往最少的地方讨饭吃。
一个六岁的娃娃哪里抢的过他们,她便常常挨打,偶尔讨来的钱还会被抢去。
于是她后来学聪明了,总会藏着点放在鞋子里。 一次,原垣偷摸着买了个馍馍躲进巷子里吃,一边吃一边哭,馍馍都吃完了,可她还是饿,就继续哭。
便是这么哭了好些时候,哭累了,未曾注意身旁来了生人,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嘴甜糕。
“这么好的嗓子不拿来唱戏,哭坏了岂不可惜。”
于是原垣跟着班主进了戏班唱戏,一唱就是十几年。
她从前跟着亲爹亲妈的时候,常常吃不饱穿不暖,瞧着便面色蜡黄,身材枯瘦,气色比起同龄人来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后来她进了戏班子,将气色养了回来,日渐出落得风姿绰约,无人不说班主捡了个宝回来。
只不过她眉宇间的英气盖过了风华,班主常说,若是她敛了几分凌厉,该是个千娇百媚的名旦。
彼时他们的戏班方迁至湖南,班主就带着戏班去了湘南一带,原垣便是在她们落脚的城里遇见了莫文。
京剧对于南方一带的人来说是很新鲜的,原垣的戏班一来,便吸引去了不少人,一时间那块地方的花鼓戏戏班子与原垣所在的戏班成了对头,相互看不上眼。
莫文便是这一带唱花鼓戏的名角儿,可她们并非是因台上的名气相识的。
1938年的阳春三月,原垣在郊外迷了路,她也不着急,一边散步,一边等着人来找她。
就这么走着走着,瞧见不远处有户人家。原本不过是想去讨口水喝,却被院子里桃树下翩翩起舞的少女扰了岁月,惊了年华。
原垣没读过什么书,不晓得该用什么来形容初见莫文的场景,只无端想到了一句: “我看她,好一似九天仙女月里嫦娥临凡下,真个是沉鱼落雁闭月又羞花。”
莫文回头看到原垣时也愣住了,她从未在湘南见过这样好看又英气的女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若是教她去唱戏,唱的也该是巾帼英雄。
莫文笑得娇俏,她雀然的一蹦一跳来到原垣面前,问她: “姐姐,我好看吗?”
“好看,可我觉得今年的桃花要开的更美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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