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苏暮之梦（下）

帝女生辰，是郦国举国上下的喜事，宫中从天微亮便开始了筹备，御膳房准备上百道佳肴，尚衣局前一日便将大红的衣裙送进朝华宫，司音局早早地布置好宴会上的乐器，天才蒙蒙亮，朝歌也起得比平常早，宫女为她梳妆打扮，桃之夭夭，灼之其华。

“有谁能告诉朕，这渊兵来得为何如此迅猛，边军将士却无人能敌！”朝歌刚走到书房门口便听到皇帝陛下的怒声，还有奏折摔落地面的声音。

“想来定是有人泄露了边军布防，如今之计只有苏暮大人能敌啊！”朝歌一听提着衣裙便往外奔跑。

朝歌一身鲜艳如火的红色，头上的金色发饰流苏摆动，更衬得面若玉脂，她一步不肯停下从皇宫，一路跑进了苏府直接推开了苏暮的房门。苏暮刚整理好衣裳，一身素净白衣，翩翩公子，朝歌的额头上溢着汗水，顾不上多做解释便拉着苏暮往外走。

“朝歌！”苏暮皱着眉抽回了被朝歌扯着的手，出声制止。

“师父，朝歌求你救救郦国百姓吧。”朝歌当着苏暮的面跪下了，她知道这些年朝中已无人可用，如果苏暮不出手，郦国便亡了。

“朝歌，你都知道了。”苏暮叹了一口气，目顾他处，无奈地又将朝歌从地上扶起来，从袖中拿出了备下的新香，“天命不可违，过完生辰，我便带你离开，我保你余生无忧无虑的活着不好吗？”

朝歌看着苏暮手中的新香，挥手打翻，头上的发饰晃得厉害，她言语中带着怒气透着失望，“所以，你早就知道对不对！边军布防图是不是你泄露的！”

苏暮呆呆望着被打翻在地的新香，咽了一口唾沫，语气低沉，艰难地开口道：“是我。”

“为什么！”朝歌怒吼着，她气得浑身发抖，她最爱最敬重的师父竟然就是个通敌叛国的反贼。

“朝歌，这是命数，谁也不能改变，你明白吗！”苏暮来回转身，他跟朝歌争论起来，却不敢直视朝歌那双带着怨恨的目光。

“我不信什么命数……”朝歌转身离开，带动着火红的衣裙，如火光被风拂过。

苏暮连唤几声朝歌，朝歌也不做回应，义无反顾地离开。苏暮蹲下身去，拾起未被洒尽的新香，他为新香取名朝暮，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待苏暮整理好散落的朝暮，贴身侍卫带来了消息——渊兵军临城下了！

“怎么会这么快！不是明日吗！”苏暮大惊，他想着的是让朝歌过完生辰便带她离开。

“渊兵其实比我们收到消息时更早开始动手，势如破竹，就算我们不为他们开城门，不出一个时辰，他们也会攻破城门。”苏暮听闻后脑子轰地一声，有些缓不过来，他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朝歌，那朝歌岂不是危险了！

苏暮快步往外走，朝歌离开后会去哪？进宫吗？他直接上马直闯皇宫。

“朝歌公主呢！她人呢！”皇宫已经一片混乱，宫女太监四处逃跑，苏暮抓住一人便问，他面带凶恶。

“苏……苏暮……大人，公主她……她带着御林军和镇国刀出城了。”被抓住的太监说话磕磕绊绊，受到不少惊吓。

镇国刀！皇帝陛下没有皇子，朝歌带着镇国刀上战场是想以魂祭刀，抵御敌军！想到这苏暮便不敢再想下去了，直接飞身上马往城外赶，她不能出事，一定不能。

战场上，密密麻麻的大军压阵，猩红的血味弥散在满是肃杀之气的战场上，战鼓喧天的声音，刀枪剑戟厮杀的声音，马儿嘶鸣的声音，天好像都被蒙上了血的红色。战场中的将士们身披盔甲，唯独一名红衣女子高骑战马，惹人注目。

风拂过，风中都带着血腥的味道，带动朝歌的三千瀑布而下的乌发，腰系红带，白鞋上也绣着红色的花纹，一身红色妖艳明媚，娥眉杏眼，略施粉黛，这本该是她的生辰之日，却神色凝重，精致的小脸不惧生死，她用手掌划刀，任由坚韧的刀刃划破她的手心，鲜血染上了黑金色的大刀，血色留在露着寒光的刀面上，最后她爆发出令人之力，将手中的大刀高高抛起。

大刀在空中突然炸现金紫色的光芒，乌云密布，云中的雷如紫龙而下注入大刀之中。朝歌闭着双眼，她已经做好了准备，正准备飞身以魂祭刀，却苏暮拦腰抱住。

“你放开我！”朝歌睁开双眸，苏暮抱着她稳稳地落在地上，朝歌伸手推开苏暮的怀抱。

“谁允许你死了！”苏暮突然说了一句自己都觉得不像是自己会说出的话，心中突然讶异。朝歌却没有多想，她此时此刻只想救郦国的百姓们。

“不就是逆天改命吗？我陪你！”苏暮语气带着帝王一般的霸气，飞身将自己的血也染上刀面，朝歌心中一震，这真的还是她那个整日将天命不可违放在口中的师父吗！

很快，刀直转而下，如恶龙咆哮吞噬万物，苏暮不多做一刻犹豫，一把推开朝歌，接下了从天而下的刀锋，刀直接穿过了他的身子，插于地上，鲜血随之喷洒而出，溅落在沙场之上，只见他身躯一震，一大口鲜血从嘴中喷涌而出，他的身子支撑不住，双膝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袖中的朝暮落下地上，发出脆耳的声响，香同沙土混合在一起，风拂过，仿佛盖住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

“文知鹤！”朝歌惊呼，不自觉得喊出了一个名字，她冲上前抱住了苏暮的身子，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如断线的珍珠落下。

朝歌将奄奄一息的苏暮抱在怀里，从喉咙中发出了悲痛欲绝的嘶吼，响彻整片天空，哭声中带着无限的绝望，天神都为之动容，苏暮一身白衣染上了点点血色，“师父别睡，朝歌跟你走好不好，朝歌跟你走，别睡啊，师父啊！”，朝歌将苏暮的脑袋紧紧抱住，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失声痛哭，悲痛欲绝，身边的士兵厮杀一点一点消失殆尽，兵器声，鸣鼓声，马鸣声，都消失了，只剩下朝歌的抽泣声和一片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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