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换眼

苏子奇望着那一大一小，听着所谓真相，又偏过头看着不知何时已经红了眼的苏远。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现在脑袋发麻。

他恨着不该恨的人，怪着不该怪的人，合着他才是那个导致一切悲剧的源头。

苏子奇觉得有些讽刺，天大的讽刺。然而韩厉又给他带来了新的震撼：“最近我和小七联系上了，这才知道原来当初那个道士就是西镇渡灵使身边的老道。他一手促成了你眼睛的悲剧，你母亲的死，也是他安排的。”

苏子奇闻言紧紧地盯着韩厉。

他母亲的死，就是他的逆鳞，也是他恨苏远的源头。

老道瞒着苏宏和韩厉找到了苏远，苏远从苏宏口中知道有个道士帮助苏子奇解决了阴阳眼的难题，却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

苏宏第一次强制转移诅咒不成丢了半条命，被孙子救回后震惊地发现道士给自己的孙子换了只什么样子的眼睛。那是《苏家家法》上虽有提及却篇幅不多、被加重笔墨极力描写可怖的名为“风逸凡”的男子的眼睛。

那眼睛，右眼一滴泪落，可见过去，左眼一滴泪落，可见现在，两眼皆落泪，可见将来。好巧不巧，风逸凡就是残魂的主人，诅咒的源头。

而法术一旦开始，无法终止。

道士有言在先，如果苏子奇有了第一只眼，那么第二只眼必须要换，否则还是会早夭。所以小七才和苏子奇形影不离，但是苏宏又不敢让他们过分亲近，因为怕生了感情，将来若是面对离别，最是痛苦。

苏宏和韩厉都懊恼自己被道士摆了一道，却忘了将这事告诉苏远，也许他们也是觉得没必要。谁会想到，摆了别人一道的人还能在几年后一脸笑嘻嘻地找上门？更何况，人家有意躲着，等到后来苏宏和韩厉知道此事，已经是李淮囝死后之时。

道士给苏远提了一个建议。眼看着爱人在苏家深受苦难，苏远动摇了。老道告诉他，人死后是有灵的，只要李淮囝死了，他可以与他的妻子日日相会，而不必再让妻子饱受挖苦与忍受苏家人时不时的使绊子。

苏远深夜悄悄把消息告诉李淮囝，李淮囝同意了。因为她的存在，苏子奇也跟着受累，天知道什么时候苏家人会把手伸长到苏子奇身上，她希望她的儿子平平安安长大。

正巧，那段时间有人想给李淮囝使绊子，李淮囝顺势而为，只是把事情严重化了。她死了，死得不明不白，使绊子的那位苏家人至今都没想出来为什么下的泻药成了毒药。

苏子奇记恨上了苏远，从前对父亲的瞻仰与讨好全部被仇恨覆盖，因为他觉得他的父亲在包庇，却没有想到这是他母亲的解脱。

从那以后，苏家夜夜上演人鬼情未了，苏家多了一个恨不得和苏家撇干净关系的小少爷。小少爷不知道，他的母亲开朗了很多，他的母亲白日里时常偷偷待在他的身边，看着他长大。但是，好景不长，李淮囝的灵终究还是被送走了，苏远亲自送走的。

因为苏宏也死了。

他死后，见到儿子，便让儿子喊来了韩厉。这几年父子关系的僵硬，不过是他们演给那些苏家人看的。苏宏和韩厉谈了一夜，然后他告诉苏远，亡人在世间留不长，该去渡化还是得去渡化，否则会魂飞魄散。

苏远其实也有所察觉，李淮囝成为灵之后，近段时间也是有些虚弱，形态有些透明了。所以他含泪送着妻子与父亲入了古香巷，进了书店。

回来以后，和他那眼底藏着滔天怒火与无尽仇恨的儿子大眼瞪小眼，最终是他先回的头。只有他表现的越不在乎这个儿子，苏家人才不会迫害到他这儿子身上，才能为他儿子将来永永远远离开苏家作铺垫。

也许正是因为动之以情，所以苏远当初竟然都疏忽地忘记考虑，这个道士为什么要莫名其妙帮自己。一直到现在，他还是想不明白。

苏子奇听着这些消息，心里更难受了。他现在脑子很乱，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好好清醒清醒。

“我们两个老人时间不长了，所以当初一时起意找了苏应，把这些事告诉给他，还封印了他的记忆。本来今天应该是他和小七站在这的，我们把换眼的方法告诉给他了，他很聪明，一学就会，那不难。虽然他不是引路人，但是那样简单的符咒，他就是能学会。

不过，目前来看，你是没能从他那里知道了。所幸我这把老骨头还活着。本来我在想，我是不是会走老苏的老路，为了除残魂最后油尽灯枯。我孙子身上也有残魂，也是风逸凡的。但是，目前我还没找到办法啊。”

韩厉感叹着，而后小七也讲话了。

“开始换眼吧。不用担心我，子奇哥。”苏子奇面无表情，不是他真的没有表情，而是因为，他已经震惊到了极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切了，他看着面前已经走到他身前的小七，说道：“怎么可能？”

“你还记得我的姐姐吗？她的眼睛被吞了，差点魂飞魄散，是我求老道换眼，才保住我姐姐的。我们姐弟俩还能在一起，还能保全自己，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小七笑着，又继续说着：“你还记得苏素和苏希吗？被韩罗骗去西镇的苏素，6号房间的。”

经小七一提，苏子奇才有了印象。

“苏希为了姐姐的自由，牺牲了自己的自由，只是最后付出了一点代价而已。他们最后还是团圆大结局啊，这不就很好吗？”

小七伸手施法解开了苏子奇身上的锁链，苏子奇当下软下身子，又保持跪坐的姿态，跪坐着的苏子奇还比小七矮一点。

小七俯身，低头耳语：“而且，我不会魂飞魄散的。带你回我家之前，我回家找到了一位从前和我形影不离的大哥哥，他很会打架，很强的，还帮我恢复了所有记忆，他会保住我的。但是这件事你要保密哦。”

苏子奇登的想到了他之前晕倒前看到的奇怪的一幕，小七敲着自己心脏的部位喊人帮忙，然后又突然像换了一个人一样一脸冷冰冰地对自己动了手，还说了一声“麻烦”。

苏子奇信小七的话，而且，如果他不同意换眼，小七会因为有这么一只眼睛而得到魂飞魄散的下场。

苏子奇晕了过去，还是小七动的手。醒来以后，苏子奇就看到小七一脸虚弱，笑着看向自己，只是没了一只左眼，并且以后也不会长出来了。苏子奇死死地盯着小七的左眼，眼底发红。

小七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撕着自己身上的衣服，扯下一块布料绑在脸上，遮住左眼，权当作眼罩。

“团圆大结局。就是这个临时做的眼罩有点丑，能不能你之后再给我重新做一个啊。要贼贵贼贵的那种，一看就符合我的档次的。”小七故意说的夸张，只为活跃气氛。

苏子奇坐起身来，抱紧小七，低声应了句“好”。等他缓过神来，才发现他还在那间密室，韩厉和苏远还在远处谈话，看样子，他这次只是晕了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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