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顾城舟虽然是士卒出身，但他母亲其实是卖书郎的女儿，从小耳濡目染，多少也沾了点书卷味，加上他人又白，在一众将士里看上去难免显得孱弱，所以他总是戴着那黑金面具，作为大将军时，鲜少以真面目示人。

除了回家和入宫，还有去拜访他的老师时。

他骑马夜来，当然穿的是轻衣，暗沉的黑色却衬得他干净又利落。他懒得更衣，一身尘土都遮不住他的神采飞扬，半拉半扯地把阿斩带到了集市上。

阿斩并不是京城人氏，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放松警惕，但是还是没多久就被吸引了。

因为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多新奇好玩的事物，在这边瞅瞅，又去那边看看，眼馋得要命。

“喜欢的话我给你买。”顾城舟好笑，顺手拍了拍他的头，见他没有太大的反应，就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

“不必，这些东西好是好，但是不好打理，还是算了吧。”

顾城舟听他这么回答，一挑眉：“你家里对你是不是不太好？这些小玩意本来就是放两天图个新鲜的，谁会想好好打理？”

阿斩沉默了一下，轻声“嗯”了。

“没事，旁人都不重要了。你既然离家进了我顾家的大门，就不必挂虑这些往事，喏，这金子你拿着，想买什么就买点什么吧。”顾城舟随手在衣服的暗袋里摸出十两金子塞进他手里。

阿斩又沉默了，片刻后问道：“将军，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因为你好看啊，家里另外几个人都是我这样子捡回来的，不过他们没你好看，所以他们给我干家务活，你负责痛痛快快地玩就好了。”

这话说得没心没肺，但确实跟他得到的情报没什么出入。阿斩叹了一口气，笑了笑：“好。”

集市的人并不少。临近年关，天寒地冻的还要置办年货，到了他们出门的点，人还是多得不得了，阿斩对这种赶集的场景又没什么经验，总是不知不觉就跟丢了。顾城舟几次回头把他捡回来后，终于忍不住戳了一下他的脑门：“你怎么这么笨？这都能跟丢？”然后伸手牵住了他。

阿斩只微微僵硬了一下就适应了。他看来看去这集市，虽然什么都想买，但他又不愿意花顾城舟的钱，矛矛盾盾地走了一路，集市都快逛完了还是没决定要买点什么。

顾城舟纳闷：“诶，你这小孩什么毛病？刚开始看起来什么都想要，这会给了你钱让你自己买，又什么都不买了？”

“那，我想买这个。”

顾城舟顺着他的手指指的地方看了一眼。那是一块相当漂亮的玉佩，不过比不上他腰里挂着的就是了，所以他也没多大兴趣，而是盯起了他的手。

那只手很有光泽感，比它指着的玉佩还要温润，手指头又细又长，指甲盖带着点淡淡的粉。

很艺术的一双手。顾城舟在心底点评道。

“喜欢就买。”顾城舟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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