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十六年冬,风雪大作。
一辆简朴的马车缓缓行驶在暴风雪中,车檐上落满了素白色的雪花。大风呼呼吹过,卷起地上的积雪。
远远望去,一片玉树银妆,整个天地似乎都浸在风雪中打了个滚,已是茫茫一片白了
“咳咳咳……咳咳……咳……”一阵女子剧烈的咳嗽从马车里传出。
马车里飘出一阵淡淡的碳火味
“小姐您再坚持一会,喝点热水,马上就到尚书府了。”
一个丫鬟在马车里忙前忙后。一会给那女子抚背顺气,一会又给茶杯里添上热水。
马车里坐着的是当朝顾尚书的幼女—顾北音, 今年刚刚十四岁,自幼身体孱弱,刚从郊外的白云寺祈愿回来,就遇上了暴雪,天气寒冷,犯了咳疾。
“慎行,不用忙了,坐下歇歇吧,我这是老毛病了,没事……咳咳…马上就到家了……。”
顾北音病歪歪半躺在座椅上,身着一身素青色暗纹云锦袄,没有太多修饰,只着一支青玉簪和几朵白色珠花,小巧的鹅蛋脸不着粉黛就已足够摄人心魂,青葱般的手抚了抚胸口,剧烈咳嗽让本就白嫩的脸更加透不出一丝血色。
“小姐,您再披层斗篷吧,您瞧您手冻得,奴婢看着就心疼。”
慎行裹着件素绒绣花斗篷,还是冻得瑟瑟发抖,脸已有些冻僵了,她搓了搓自己的手,又哈了口气,确定搓热了,再捂到顾北音的手上,她指尖冻得发白,像是一块怎么也捂不热的冰块。
慎行愧疚地说:“这次出来的匆忙,看着天气又晴朗,竟没有想到多带些御寒的衣物和药物,碳火也早烧没了,是奴婢不好。”说着,竟有些哽咽。
顾北音轻笑着说:“无妨,反正我这身子也不好,看样子,怕是看不了几年的冬雪了。”她吐气如兰,声音轻柔似羽毛拂过,伸出玉指擦掉了慎行掉下的几颗眼泪
“呸呸呸,小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昨天那白云寺的住持不是才说了吗,您是有福之人,有大富大贵之命格,必能逢凶化吉。”慎行有些微怒地嗔怪道。
“但愿我能接住这福气。”顾北音叹了口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又低声添了句。
“希望我能跟他携手看初雪,赏桃花,听蝉鸣,接落叶,希望能跟他在一起的人永远都是我。”顾北音有些失神地喃喃着,眼睛氤氲着不明的情愫。
那是她肖想了五年的人啊,犹记得看到他那年寒冬一笑,冰雪都随之融化的忍不住心悸,小小年纪时与他初见的那份心动她埋在心底珍藏了好久好久,支撑着她走过了好多好多难眠之夜,那人皎如明月,灿若繁星,她甘愿做一粒尘埃,甘愿做仰望他的那个人。
“小姐您刚才说什么?希望什么?”慎行把头从车窗外缩回来,“尚书府就在前面了,这天是真冷啊。”慎行揉了揉有些发红的鼻头。
“咳咳,无事无事,我随口一说的。”顾北音干咳两声,匆忙低下头,敛去眼中的一滴清泪,压下心中的思绪,面上又恢复了冷意,就似此刻的风雪般清冽。
一炷香之后。
“小姐小姐,看,府上的人来接咱们了!”慎行笑得眉眼弯弯,掀开帘子对顾北音说。“那是林师傅,哦,大管家也来了!”顾北音面上不显,可眼睛骗不了人,一双亮晶晶的桃花眼不住地往外看。
有家人们,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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