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血

翌日，到了该起身的时候，顾北的寝殿中却迟迟没有动静。

“主上，您起身了吗？”冉刃走到顾北的床榻前，隔着帘帐小心翼翼地问。

顾北没有回应。

“主上？主上？”冉刃稍稍提高音量，又唤了一遍。仍旧没有应答。

冉刃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赶忙上前扯开床帘，见顾北躺在榻上，双眼紧闭。虽说没有什么其他的症状，但就是任凭冉刃如何摇晃，如何叫喊，顾北都始终没有反应。

“快！快！叫御医，还有楟栖姑娘，全都叫过来！快去！”冉刃转身朝正殿的下人们吼道。

楟栖此刻正在偏殿，紧紧盯着木槿的一举一动，她的眼神丝毫没有任何温度，右手食指上挂着两把钥匙。一把是偏殿大门的，一把是木槿脚上的镣铐的。

楟栖轻轻转动她修长白皙的手指，让手上的钥匙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铃铃的响声。与其说那声音清脆，倒不如说像是死人灵柩前的“法师”为亡魂引路时使用的“法器”发出的声响。

“楟。。楟栖姑娘，主上不好了，冉刃侍卫叫您过去呢。。”守卫跌跌撞撞地冲进偏殿。

“什么！？”楟栖闻此，右手握骤然握拳，止住了那声响，推开来报的守卫就要向正殿赶去。木槿见状，赶紧起身想要跟上。

楟栖见木槿要跟上来，回头狠狠地蹬了她一眼。木槿望着那眼神想了想，还是止住了脚步，悻悻地低下了头，站在原地看着楟栖向正殿赶去。

“姑娘快追啊，趁着这门还没锁。。”柔柔急得赶紧去拽木槿的衣袖。

“算了吧，就算去了也是见不到顾北，只能一味地在门外哀求。”木槿跌坐在地上，整个人颓丧到了极点。她呆呆地望着守卫们无情地推上偏殿的大门，“哐——”的一声响后，她又被死死地锁在了里面。

正殿内，御医取出银针，在顾北右手虎口的穴位处探了探，又转而稳准狠地插向头顶的百会穴。

顾北随即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猛的睁开眼睛，不停地喘息着。

“主上，主上，您感觉如何了？”楟栖见顾北醒了，赶忙询问道。

“这是。。怎么了。。”

“主上，您昏睡过去了，可吓死属下了！”冉刃抢先插了一嘴。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顾北将右手搭在额头上，有些疲惫又有些不耐烦地说。

顾北在榻上静静地休息了很久，感觉体力稍稍恢复了，就想起身下床。

“嘶——”左肩一阵疼痛感传来，迫使顾北暂时停下了起身的动作。“这伤口好像丝毫没有愈合的迹象。”顾北在心里暗自嘀咕。他忍着疼痛，掀开被子，下床，在寝殿内来回踱步。

她。。。在做什么？在想怎么再次传讯出去？在想怎么脱身？还是想继续完成他的所谓任务，还想杀了我？

“冉刃！”诸多疑问一一道来，顾北急切地想得到答案。

“主上有何吩咐？”进来的不是冉刃，而是楟栖。

“主上，您怎么起来了，御医嘱咐您要多休息的。”楟栖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扶顾北。

“无妨，冉刃去哪儿了？”顾北轻轻推开了楟栖的手。

“冉侍卫去偏殿了。木槿姑娘说她能制解药，因而城主吩咐，将她锁在偏殿，一日制不出解药，脚上的镣铐便要加重一分。”

“镣铐？是地牢里的那个？”

“是。”

“那东西在脚上，每日重一分，岂不是要磨断筋骨？”顾北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些音量。楟栖一惊，眼神有些无措又有些失落。

顾北也发觉自己的反应有些不对，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又问了一句:“那。。解药制得如何了？”

“尚未有结果。”楟栖的声音弱了下去。

偏殿内，木槿顾不得守卫往自己脚踝上增加的分量，只是拼尽全力抓住冉刃来偏殿的这点儿宝贵时间询问顾北的状况:“主上如何了？他可有嗜睡甚至是昏睡的情况？左肩上的伤口是否愈合得很慢？或者，或者他可有其他的不适感？冉侍卫，请你一定不要让主上劳心费神，饮食切忌要清淡，酒更是一点儿也沾不得。。。”直到冉刃转身离去，守卫关上偏殿大门的那一刻，木槿还在趴在门缝上，不停嘱咐着冉刃。

此刻她脚上的镣铐已经很重了，她扶着墙，拖着双脚，慢慢挪到桌子旁。桌子上的三个小碗里装着她配好的药。由于不知道顾北现下的身体状况，不好精准把握用药的计量，她只好各种计量的都配了一份。

她定定地看着那三份药，想了一想:“毒溶于血，早已熟悉了血液的环境，那么以血浸药，自然也可以使药物更好地融入，而不至于使体内的毒过度反应，引起不适。”

她没有犹豫，伸手取出自己的匕首，划开自己的手腕，再将手腕悬在小碗上，看着自己的血一点点打湿碗中的草药。

另一边，顾北扶着肩膀，在案前坐下来，伸手想翻看自己面前的书卷。

忽然，他感到一阵极强的睡意，好像有一股力量强行地要把他的上下眼皮粘在一起。他用力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丝毫没有效果。“我才醒了几个时辰，怎么就。。”顾北一边想，一边努力地保持清醒。他伸手取下头上的簪子，把尖的一端握在手里，让手心的痛感不停地刺激自己的神经。

发簪刺破了顾北的皮肤，血顺着他小指的最后一节骨节缓缓滴落，汗水打湿了他额前的发髻，湿透了他左肩伤口上的纱布。

好一阵子，顾北才渐渐恢复清醒。

冉刃从偏殿回来，进来给顾北行礼，并在顾北的询问下，将偏殿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顾北。

顾北听罢，起身吩咐道:“来人！更衣！”

“主上要去哪儿？”

“你随我去偏殿。”顾北回答，“趁着我还清醒，有些事想必要亲口问了，亲耳听了，亲眼看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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