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

“我听柔柔说，这簪子宝贵得很呢。”木槿眼看着话题，越扯越远，为了防止自己的脸红得烧起来，赶紧开口把话题拽了回来。

“这簪子，是我做的，做给姐姐的。”顾北的声音明显沉了下去。

“姐姐？”木槿快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这几个月在宫里见过的所有人，好像不曾见过哪位公主。

“是，她叫顾安，她。。已经不在了。”

木槿听了这话，赶紧直起身来，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看着顾北。

“无妨，有些事情在心里憋久了，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人愿意听，说出来也许会好些。”顾北勉强地笑了笑。

“我长姐是个极其温柔的人，我年幼时，父王总是忙于朝政，母后身子又不大好，所以从小都是长姐照顾我。那时候，我们也像现在这样，来到这里微服出游，体察民情，不料遭了刺客。”

“什么？！”木槿难以置信地问:“身边。。没有随从吗？”

“有，可是我当时年少轻狂，竟把姐姐留给两个侍卫，自己孤身一人去追刺客。姐姐是为了寻我。。才。。。都怪我，如若我当时可以留在她身边，或许她就不会以身犯险。”顾北的眼睛黯了下去，缓缓握紧了拿着簪子的手。

“对不起，顾北，我。。。我不该多嘴的。”木槿看顾北这个样子，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揪着，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砸。

“如若她还在，见了你，一定会十分喜欢的。”顾北努力地挤出一个微笑，伸手轻轻擦去木槿脸颊上的泪花。

“她名唤顾安，却因为我，从未有过片刻安稳。”

“也许你好好的，就是她最大的安稳吧。”木槿说着，紧紧握住了顾北拿着簪子的手。

“长姐为人和善极了，就算是下人最错了事，她都不忍责罚，又一次宫中新来的小婢女随着公主去请安时忘了带上遮阳的纸伞，长姐竟一声不吭，就那样一路耐着暑热。”顾北看了看手里的簪子，继续说:“这支乌木簪，是我在姐姐生辰时送给她的，这上面的图案，是她最喜爱的合欢花。人家都说，合欢花取的是岁岁合欢之意，而我当时只顾着姐姐喜欢的是合欢花，却未曾想过她是否真的合欢。”

木槿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顾北，也许现在，静静地做个聆听者是是最好的选择。

“母后得知长姐遇刺的消息，一下子晕了过去，没过多久，就随着长姐去了。父王膝下子嗣不多，就只有长姐和我而已。那时候起，这偌大的皇宫，就一直冷冷清清。等我好不容易走出来，面见父王的时候，感觉他好像瞬间老了十岁，那一刻，我才发觉，父王只有我了。。。我。。好像也只有父王了。”顾北顿了顿，继续说:“槿儿，如果我得到的一切终将失去，我宁愿，从来不曾拥有过。”

“从来不曾。。拥有过。。”木槿将这话在内心重复了一次。

她本想在毒性抑制不住之前将自己的情况告知顾北，可她建立起的所有向他坦白的勇气，因为这一句话而全盘崩塌，如若顾北知道，她也不久于人世，大概会更难过吧，尽管她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人因为她的离去而难过。

街上不知何处燃起了烟花，一簇接着一簇，绽放，落寞，再绽放，再落寞。

“就允许我自私一回吧。”木槿心想，“我好想让我爱的人记住我，而不是就这样做了他生命中的过客。”

“你比我好些，我连自己父母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木槿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对顾北说:“我听掌事大人说，我们都是神明遗落在人间的散客，哪天神明记起我们了，就会来接我们回去，在天上，为我们点亮一颗星星。想必公主此刻，得了神明指引，正在与你母后团聚呢 。”

顾北学着木槿的样子，也抬起了头，点点繁星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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