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定倾扶危难（上）

“……”我看呆了，和朏朏们相处这么久，只道它们喜欢吃糖，还真不知道，原来对虫子也怀抱如此感情。

经过这有惊无险的一幕，那个士兵一屁股坐到地上，吓得面如土色，涔涔的汗从他的额前淌下来。

另一个士兵则对着小乞丐的脸就是一拳，嘴里暴喝道，“猪猡，早死早投胎！”

“孩子，都是命啊。”旁边的方脸大夫起身，摇摇头指着挨打的小乞丐说，“你要死，别找我们做垫背，我家里也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啊！”那悲苦无助的口气，令在场的士兵们动容不已。

“你是大夫，你为什么不救我？”小乞丐被打得眼框肿起，立刻形成一片紫色血块，混合着周边溃烂的皮肤，看上去更加狰狞，“我不要被丢去瘟疫谷，我不想死。。。呜呜。。。”

“小鬼，别急。”我走上前，压着小乞丐的肩膀把他按在凳子上，说，“你越激动，毒液就扩散得越快，先冷静一下。”

“救救我。。。你救救我。。。”他恸哭出声，眼泪刷刷的流过脸上的脓疮处，看得人心惊。

这时，梁飞抱着一堆苏伯送来的草药进来，灵阜也漠然地拎着那盆百毒草站在他身后，三只朏鼠都跳到大缸边沿，向里张望。

一时间，身边忙碌的士兵也都好奇地停下脚步，狭小的后堂被围得水泄不通。

“都站着干嘛。”梁飞一把把草药扔到八仙桌上，暴喝着说，“干活，干活去……”

在这种混乱的状况下，最重要的就是稳定人心，疾患缠身的人，首当其冲的是信心的建立，而面前的郡守梁飞显然是不懂。

见状我清了清嗓子，对着众人开了口。

“嗯……大家不要慌张。”我脑子飞转，迅速组织合理的措辞，“现在北境王回来了，而且带了有效的药物，大家要相信他，安心，听指挥，只要多给点时间，我们一定能治好大家的。”

“嗯，是啊……是啊……北境王回来了。”

“你看，刚刚他带来的那几只老鼠，能吃那些虫子，好厉害……”

“这个新来的大夫倒是长得和善，就是太年轻了啊，不知道行不行……”

人群里纷纷议论起来，我的脑中也是一团乱麻，不禁庆幸，还好是朏朏们出了一大招，压住了场面。

“听到了没？还不快去干活。”梁飞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继续说，“该干嘛干嘛，不要全围这里，耽误何大夫看病。”

围观众人才散了去，我长吁过一口气，定了定心神。

“这个肉虫的味道不错，再弄几只上来。”

“用这个棍子，让它们爬上来。”

“真的好吃吗？”

三只朏鼠站在大缸的边沿处讨论着它们的美餐，我向大缸瞥了一眼，里面半缸酸馊腐臭的污秽物，混合着密密麻麻的黑色毛虫，像小山丘一样隆起，缸壁上还挂着几只试图往上攀爬。

“朏大，朏七，十三，你们去外面检查一下，看看周围还有没这些东西。”

我沉思片刻，补充道，“对了，找个小瓶子，帮我抓几只，我需要来分析药性。”

“得令！”

三只朏鼠齐刷刷立正，兴奋地接下任务。

“梁大人，麻烦你让人把送来的食虫草捣烂，把汁液混合到这些污物里面，再用火焚烧。”

我在八仙桌上把食虫草从一堆草药里面分开，递给身边的梁飞。

“好的，我这就去办。”

梁飞眼里露出了亮光。

交待完虫子的事，我仔细检查小乞丐，发现他的身体已开始渐渐溃烂，经脉内气极虚。

我找了个碗，把百毒草的叶子全摘下来，分成两份，一份捣烂，混合我之前制的金疮药丸粉，调成糊状药膏，于溃烂处外敷。另一份则煎成药汁，让那些已经有呕吐症状的患者内服。

那个方脸大夫看了半天我的行医手法，也知是行医世家，便凑过来打听。

“何大夫，看你面生，你是皇城里的医师么？”方脸大夫问。

“我也是这嶂城人，只是半大的时候离开了。”我调着手中药膏，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着。

“看你和北境王很熟，敝人也想在皇城某个一官半职，可否引荐引荐？”方脸大夫满脸谄媚地看着我。

“嗯……”我心想，一个大夫在这么多痛苦的病患跟前，怎么能只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呢？嘴上却说，“嗯……这个嘛，我也不是什么说得上话的人物，不过……”

我顿了顿，恶意地卖弄关子，继续说道，“你在这次瘟害中多出点力，到时候北境王问起来了，有功劳了，不就好说多了么！”

“这是当然，嘿嘿嘿……”他讪讪地笑着，眼珠子往我手里的药碗里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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