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翌日清晨,我在庭院练完套剑法后,照例去内殿和皇子请安。
还未到达殿前,远远听见池塘处扑腾出水花四溅的声响,隐约和着幼鸟的哀鸣之音。我循声寻去,只见皇子半截身子没入水池里,浑身湿漉漉的,两只手小心翼翼的捧着什么,放置在耳边细细聆听。
“殿下,秋日水凉,你在水池里面作甚?”我疑惑不解的问道。
“你来得正好,快来看看,这是只什么?”他向我回头,蹚着水,急切的走到我跟前,摊开手中之物,给我看。
一只白羽黑喙的幼鸟,躺在他手心,耷拉着脑袋,奄奄一息。
“哦,这是只幼鸟,小到羽翼都未丰呢!”我答。
皇子边侧耳倾听着鸟的动静,边问道:
“我能感觉到它在颤抖,它还活着吗?”
“一息尚存吧,离死不远了……我先拉你上来,不要着凉了!”
我伸出手,把他从水池里拉出来,带回寝宫,用木桶打好泡澡的热水,准备好干衣物、毛巾和皂角,伺候他更衣沐浴,方才退出,来到大殿。
细细打量这只被父母遗弃的倒霉鸟。给它找来一块绫罗放入床头空置的药匣之中,做了个温暖柔软的窝,再用白绢替它固定好受伤的腿骨。
做完这些后,皇子刚好沐浴完毕,披着件宽大的衣袍,发捎上滴着水,带着一身清爽和好奇,围着鸟窝随我盘腿而坐。
“你之前和我讲的故事里,救活受伤的鸟儿会带给人好运的吧,我想试试……”
“嗯,这只应该是白鵺的幼崽。书册记载,它本生于单张山,不知为何来到宫里了,据说成年的白鵺能辩善恶,知生死。”
我停顿了一下,看他无比认真,若有所思的样子,突然间反问了一句。
“这些书上编出来的故事,你信吗?”
少年人总是带有几分倔强感,这种幼稚的倔强,却让他们不苟且于现实,一如从前的自己,在这尘世中挣扎求存。
“难道那些故事都是谎言?”皇子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被囚于深宫中的孩子,只是从书本和身边人的言语来了解这个世界,像个婴儿般纯净无暇,有人教他读书写字吗?不禁对其,生多了份窥探之心。
小白鵺好像听到了什么,在我们的注视下发出了一声哀鸣,倔强的表达出他的求生意志。
“你可以医好它吗?”
“已经接好了断足,剩下的就要看它自己的求生欲有多强了。”我淡淡答道。
皇子沉默下来,屋内的烛光忽明忽暗。
“你喜欢鸟吗?”我适宜的转换了话题。
“也谈不上喜欢,只是囚禁在这个深宫,有什么好事发生,会很开心……”他垂着头,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我咧开上扬的嘴角,忍不住伸出手在他头发上轻轻揉了揉,宽慰道:“一定会有奇迹出现,它会带给你幸运……”
皇子突然用力甩开我的手,怒道:
“别把我当小孩哄,它和我一样,都会死在这座宫殿里。”
“……”
“肚子饿了吧,我去拿些饭食来,可以试着喂点东西给鸟吃。”
我安静的退出门外。
是的,那只鸟会死的,足断,身体冰冷,呼吸紊乱。冬天要来了,一切都将枯萎,消弭而散……
这宫里是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了,反正都是要死,何苦如此执念……
面对托盘上的几碟饭食,我掏出了那瓶断肠散,倒出少许,掺进皇子的那碗米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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