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自己的身体好像由高空坠入一个赭色的深潭。
本是平如明镜的潭水,突然赤波翻滚,风浪大作,我耳边夹着风,直挺挺落下去,水面在我眼前如刀削斧劈般,隔绝开来,我的身体宛若一只离弦之箭,以劲疾之势,直射向潭底。
夹杂着耳边鼓噪的水流之音,那潭底深处,仿佛另有一个强劲乖张,节律如心跳的低沉声响,敲击着我的耳膜,顺应颈脖间的脉动,说不出是难受,还是迷离的期待。我紧闭双眼,不知道落了多久,突然肌肤间感受到一股来自谭底的躁动,眼前亮起且穿透出一片金光。
我忍着刺痛,双目强睁开一线,一堵浮雕般巨大,散布着金光亮甲的活物映入眼帘。它裹挟着我的躯体快速的游动,它须发如金蔓,蜿蜒多姿,头生鹿角,腹下如蛇,足形如凤,通体华美,光芒耀目。
那是一条蛰伏深渊的华贵金龙,我的喉差点失声惊叫,我的心“突突”慌乱的跳动,仿佛血管里的液体都在“咕噜咕噜”的沸腾。那是这天地间最美,最强撼的物种,它就近在咫尺,我无法思考,只想用力划动手臂,让身体前进,企图抓住它的须发,攀上它的脊背。
它好像感受到了我燃烧的血液,在我周身盘旋,裹风带雨,嘻戏畅游,时而温柔缱绻,时而不可一世。当我伸手抚上它的鳞,圈住它的角,面颊贴上它的眼眉之际,它用须发报以旖旎般的缠绵,慢慢用绵延柔顺的身躯蜷住我,逐渐安静下来。
深渊之下,一人一龙,水草摇曳,藤蔓缠绕,时间就这样凝固,世界就那般止静。
深渊间的色泽瞬息万变,不多时,四周漫过来一片浓稠的黑色迷雾,如墨,似漆,那满射金光的龙鳞之身突然燥动,咆哮着把我甩开出三丈之遥。只见它痛苦的扭动着身躯,挣扎着,仿似千丝缚体,万剑穿心般脱逃不去,身边的金色水流仿佛被邪祟毒素浸染一样,暗淡了下来。
我睁大了双眼,拼命向金龙游去,金光一点一束的在眼前消失着,就像铜灯燃尽的火焰。我憋足一大口气力,奋力用一只手指向前伸展,欲抓住那最后一线光亮,却如一尾彗星拖着长长璀粲星光划破苍穹,终是会陷入不见五指的黑暗一样,最终宿命般的结局,都是带着满心满眼的绝望而消逝殆尽。而失了全部体力的我,被黑潮压迫着胸口,坠入了无尽深渊。
背后冷汗涔涔,我大叫一声,翻身坐起,单衣薄裤已津津透湿。啻吻从宿醉中被我惊扰,睁开迷离的双眼斜睨着我,戏虐道:
“怎么?趁醉,爬上我的床,还是被吓醒了过来?这是何道理?”
我清醒过来,一个箭步的闪身而退开一丈,单漆点地行礼,恭敬的道:
“卑职无意冒犯,只是……只是……醉了……望殿下恕罪。”
戳破的是真像,疼痛的却是人心,有些东西一个人背负,远比把两个人拖入深渊来得酣畅。他懂的道理,我也懂。
“看来还醉得不轻!”他一手扶着额,一手支着床头,满眼倦怠之色。窗外星光破碎,屋内铜烛泪眼婆娑。
“属下去帮殿下煲解酒茶,先行告退。”在他怔忡的目视下,我隐身退去。
于膳房,我托着腮,添着柴火,药茶在陶罐里翻滚冒着热气,我还惊在刚刚那个诡异的梦中,好一条深渊金龙,那可岂是池中之物,为何他会在那波赤潭之中,被何物所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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