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江南行

本以为按照秋曦瞳现在的身体状况，梅皇后不会那么轻易地批准此次江南之行，谁知梅皇后压根儿没多问就同意了，只让秋遇安看着安排就是了。

一切都顺利得让秋曦瞳又惊又喜。

此次江南之行选定的地方是杭州，秋曦瞳早就想亲眼看看这人间天堂了。

人都道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不知这个时代的江南到底富足到什么程度了呢。

驿站里一切都已经收拾得干净整洁，朴素中透露着一股雅致。

床沿上的帘头挂上了几个精致的小荷包，檐下也挂上了风铃，风一吹来，一声如梦似幻又空灵的“叮——”可以传好远。

房间的一脚还摆着一个别致的四脚小香炉，里头飘出淡淡的檀香味，这看起来哪里像个驿站，根本就是个未出阁姑娘家的闺房了。

秋曦瞳稍稍休整了几日便迫不及待地拉着秋遇安上了街。

这西湖边上可谓热闹至极，跟京城的热闹完全是不一样的风格。

边上的小摊贩卖的手工艺品和小点心都精致极了，跟着来的费白手里捧满了各种核桃酥、芝麻糕之类的小点心。

什么东西只要秋曦瞳多看了几眼，秋遇安就让费白立刻掏银子买下，买的太多费白还不得不让其他侍卫往驿站送了好几回东西。

马车跑过青石板路的声音，街边小贩卖力叫卖的声音，还有拿着糖葫芦互相追逐的孩童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让秋曦瞳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

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到底是有多久没有这样发自内心的觉得宁静了。

“这个芝麻糕怎么卖啊？” 秋曦瞳走到旁边一个装扮得十分古朴的铺子问道。

小贩眼神利索地上下扫了面前的两人一眼，殷勤地笑道：“两文铜钱一块，姑娘要是卖得多还能更便宜些呢！”

这些路边叫卖的小贩那可都是人精，一看这两人身上穿的料子都价值不菲，当即就知道这必然是哪里的高官家人，一般的富商可是没资格用这么好的料子的。

虽然秋遇安依旧是一身简单的玄色，然而随着他的动作，袍子上金线涌动，那与生俱来的贵气几乎压得让这些街头小贩差点就要跪下去。

秋曦瞳不止吃了一路，还惦记着给京城里的梅皇后和皇上等人都买了伴手礼。

虽说都是民间的玩意儿，精巧程度跟宫里没法比，但胜在自己的一片孝心，到了江南也还惦记着大家。

“咱们去看看皮影戏吧。” 秋曦瞳拉着秋遇安就走进了路边的戏院。

其实这些戏曲她大多数都看不大明白，无非就是看个热闹，听个响。

这皮影戏也是一样，这可是民间才有的特色，宫里哪会有这种登不得大雅之堂的东西。

听了几轮后，秋曦瞳玩儿腻了，便买了几个糯米糖藕一边走一边吃着，看到路边一家买首饰的店，她忍不住感叹道：“上一次来这种集市的时候还是女儿节，我还记得在那首饰店里跟徐小姐闹了一场，如今再想想，可真是物是人非。”

徐然在张府过得不好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张冀连夜回府就将气撒在了徐然身上，二话不说先照着脸面给了几巴掌。

若不是被后脚赶来的戴姨娘给拉住了，徐然指不定就要动胎气了。

戴姨娘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张冀，又去张尚书面前为自己的女儿苦苦求情，只求不要沉塘，一辈子软禁起来或者出家都可以。

只要还活着，她们母女就总能有机会再见面的。

她已经不想要荣华富贵了，也不想要女儿攀高枝了，只想女儿好好活着就好。

可是张尚书是铁了心要处理张淑敏了，谁让张淑敏口无遮拦的把自己跟什么人来往的事在众多宾客面前往外捅，张尚书是最后一丝怜惜都被消磨光了。

在戴姨娘说出“妾身愿意代她去死”后张尚书还冷笑道：“要是想死便将你们一块儿沉塘算了，也算将来在阴曹地府有个伴儿。”

于是戴姨娘是彻底的没招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被装到猪笼中沉入了湖底。

秋遇安握住了秋曦瞳的手，捏了捏她柔软的手指，“想那些有的没的作甚，咱们乘画舫出去玩儿吧，再过几日便去锦云镇逛逛怎么样？你不是向来喜欢这些诗情画意的地方么。”

“好啊，西湖边的景色我真是怎么都看不够，锦云镇也是。” 秋曦瞳大大方方地回握住了秋遇安的手。

江南没人认识他们，这里一向又富饶开放，只以为这是哪对新婚的小夫妻，又或者是定了亲的青年男女，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了。

锦云镇，以生产云锦而闻名，但却是个很小的镇子。

而最负盛名的，又是镇边上的锦云村，从这里出来的云锦，那都是千金难求，通常只有皇室中人又或者是天子跟前的大红人才能得一匹。

两人这样相携往画舫那边走着，一段不短的路却被走得很短，直到看见费白的身影，秋遇安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秋曦瞳。

“这画舫上坐着，点心吃着，风景瞧着，的确惬意，不怪得自古以来昏君无事就爱往江南跑。也不怪得有隋一代，炀帝偏就要修一条直通扬州的水路。” 秋遇安望着窗外的风景道。

秋曦瞳听了，却用鼻子哼一声道：“那可不，江南最富盛名的，可不就是各路美人儿了，这当地官员难道就没给你进贡进贡？”

本来当地官员说要派人陪同的，不仅是生怕二人在江南玩得不够痛快，更是希望能给皇子公主们留个好印象，将来能在皇上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只是秋遇安都以三公主需要静养为由打发了。

“你吃干醋了？” 秋遇安忍俊不禁地转过头来，托腮看着秋曦瞳。

秋曦瞳给看得不好意思，皱了皱鼻子，撇过了脸，只是腮帮子还有些气鼓鼓的，脸颊飞起的一丝红晕却出卖了她的内心。

看着她如荷花一般娇嫩的面庞，秋遇安不免有些心猿意马，随后轻咳一声，为她解围道：“行了，不逗你了，天色暗了，收拾一下放个花灯就回去吧，免得晚上凉。”

“好。”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周围亮起了万家灯火。

在温柔的杭州，就连这灯火也是一并温柔着的，让人也不自觉地跟着柔软了下来。

秋曦瞳偷偷斜过眼睛瞟秋遇安，在烛火的映照下，秋遇安的侧脸显得没有平日那么刚毅了，却有一种朦胧的感觉。

他剑眉斜飞如鬓，鼻梁高挺如山峦，目色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秋遇安没注意到她在看自己，只一心一意地看着手里捧着的花灯，好像在认真思考要许什么愿望似的。

秋曦瞳忍不住嘲笑他道：“人都道姑娘家才喜欢放花灯许愿这些个东西，你这个大男人怎么也这么沉迷于此。”

“因为我在祈愿你这一生平安顺遂，安康喜乐。” 秋遇安很认真地道。

被那样认真的眸子注视着，秋曦瞳只一下觉得周围有些缺氧。

秋遇安笑了笑，将手里的花灯放到了水上。

随后，秋曦瞳嗔了他一眼，道：“愿望这个东西说出来就不灵了，你没听说过吗？”

大概真的是第一次听说，秋遇安抓了两下头发，然后道：“有这种事？那…那我刚才说的那些……”

秋曦瞳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在了秋遇安的唇上，道：“我祈愿你一世都不幸福快乐，都不平安团圆，也在这一世的生命中都…没有我……”

说到后面，竟是鼻子有些发酸。

在眼泪涌上来的时候，她赶紧遮掩似的垂下眼眸，将手里的花灯放到了水面上，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看着那盏花灯飘向远处。

等到终于平复好了情绪，秋曦瞳又笑道：“说出来的都不灵的，所以我刚才说的是不会灵验的，想要灵验的我已经对着花灯默念过了！”

秋遇安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道：“进去吧，夜里会起风，虽说是夏天，但也别贪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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