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若飘泼,一天下来林牧觉得大脑榨干了般,难为再修习感知。
晚饭过后,早早入睡。
又是凉爽的一天清晨,雾云湿淋了树冠,公鸡打鸣后又缩回了柴房。
林氏早早煮好了粥,拌了几把蘑菇丝。涮锅后再添了柴火,预备着油炒蘑菇。
妇人忙着做饭菜,孩子窝被子里呼呼大睡,男人出去锄草挑粪。
孺牛跟着老黄牛歪歪扭扭地走,主人不必亲自牵引,养了十几年的老牛,这些已轻车熟路了。
踏踏踏,稚小地影子跟着佝偻地老牛走,俨然是两种步履声。轻盈欢快,老而缓行地带路走。
村里杂姓,二牛爷的名字无人不晓。一身祖传的宰牛杀猪手艺,可称得上十里八乡一等一的好手。
槐花街左手靠巷尾的院子,郁青蓬生的一院花叶探出墙头。顶着树荫,林氏站在门前轻叩铜环三下,林牧不情愿地耷拉下头,手举小伞稳当地不曾歪斜。
“谁啊?”
一道苍老而洪亮地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推开门走了出来。
“二爷,是我娘!”
林牧大声回道,林氏轻轻地嗔怪了他一眼。
“小林啊,过来带阿牧剃头嘛是。”
牛二爷拉开门拴,乐呵乐呵地笑,一指长的白髯胡轻晃。
“嗯呐,二爷麻烦您了呐。”
林氏抿唇亦是笑语,微躬了一下腰。
“乡里乡亲的一一吃饭了吗,先进来再说。”
雨声淅淅,堂屋内光线较暗,牛二爷从内屋拿了火折子,又点了一根蜡烛。
桌上还未收掇,一双碗筷几碟小菜,青瓷瓶小续一杯黄酒。
三人各自坐下,牛二爷啜了口酒,咂咂嘴直道不错。
“二牛爷,您孙子还没睡醒吗?”
林氏腰身挺直,黄梨木凳上坐着双手盖拢。
“唔,还在睡懒觉没醒……”
二牛爷略显醉态地摆手,示意不再喝了。事实是自己自䤁自饮,连饮五杯差点倒头不起。
林氏哭笑不得,起身过去扶好二爷,一边林牧去厨房舀碗凉水递上。
待完全酒醒后,二牛恰好冲出来,直奔饭桌,抓起筷子夹菜就狼吞虎咽。
“哟喝,二牛吃这么多。”
林牧故作阴阳地道,脸上嬉皮笑脸的瞧他。
“哼哼……”
二牛圆滚滚地身体抬头看了一眼,想到前几天林牧用花砸他,哼唧一声埋下头继续干饭。
风奏起了轻吟声,雨水如海潮归去,拍打岸边。瓦上密致地敲弹,风与潮袭来。
门外,雨挂檐下,林牧坐在椅上,小脸苦瓜状。二爷笑呵地哼唱小曲,手中盘玩磨亮地剪刀,枯指翻飞,鸟游黑云一般利落。
二牛蹲在林牧面前,又扮鬼脸又扭屁股,得意不已。
“看后面!"
林牧猛地抬头喊,二爷受吓手一抖,头顶发旋剃秃干净。
二牛听言下意识转头,身体不受控制,后倾倒下。芜草折腰,圆滚地肉球落水坑里,泥屑飞溅。
“林牧你完了啊啊啊!”
二牛费力地翻动身子,抬头仰看,一脸通红,头顶冒热气。
此情此景,除倒地的人,旁人都忍住不笑,连忙扶他起来。林牧笑得前俯后仰,狗啃般地脑袋摇来摇去。
最后林氏柔言劝慰,二牛也暂时放下恩怨,继续刨饭。
雨天时间过得挺快,林氏和二爷闲聊了一天。林牧呆在二牛的卧室,钻被窝里翻滚,二牛如是裹住凑合在一起。以二牛体量,林牧败下阵,掉出床外。
林氏帮衬着烧火,二爷大咧咧道炒几盘拿手小菜。
一头白猫瘫坐着床上,傲然地看着两个活宝翻天覆地。大白舔舐着体毛,优雅地舒展四肢,极为悠闲。
下一秒,“喵一一!”
卧室里人和猫的叫声此起彼应,庭中雨水疏疏,墙角有植芭蕉舒然抖落清珠。
夜里玑珠滚一盘,无风也话灯下语。
“当年,我才十七岁,戎族人来犯,秦王下令直击鞑虏。”
穿堂风清醒了三分意,一壶酒一段故事娓娓道来。
二爷晃头又喝下一杯,大手一拍桌面,好似讲书人。白鬓如霜,结发飒飘。
林氏早早回去了,林牧和二牛津津有味地坐小板凳上托腮听。
小碟炒黄豆,白干烈醇香。
两个孩子闻着头昏,幻幻真真地若看见二爷讲的故事置身其中。阅历不多,千军万马铁骑雄关的场面想象不出,大抵是山雨欲来的感觉吧。
“尔竖子小贼,胆敢吃俺爷一刀!”
“南山关山关屏障,百丈深涧凌绝顶。”
身披血色铁胄的戎族骑兵持盾齐进,冲入山谷,一线天上明晃晃天光。无数黑影坠落,擂木石堆一泻而下。
火烧幽谷,狼烟长起。
“南山关百丈之高,山势陡峭,奇险无比。戎族骑兵吃力不讨好,往往冲到一半马匹累得倒了。”
“寒冬季节,山野结冰。戎兵想伤我们一根亳毛也休得,将军一声令下,搭弓齐射,山脚下一排排的滚落。”
啊咳咳!!……
讲到激动处,二爷闷酒岔了口气,脸色通红。
林牧和二牛捂着肚皮笑,稚嫩的笑声于夜里荡漾。
……
夜色褪去,熹微云昏,桌上酒盏乱倒犹有夜话余味。
大小男人没有人催促挤一张床上,手腿压搭互叠,呼噜声相应。
鸡鸣十几声,狗吠至日上竿头,天光彻亮涌入屋头。亮光晃得大脑空白,三人咂巴着嘴揉眼睁开。
林牧还正迷糊得揉眼,二牛手脚一伸,整个人都被挤下床。
正午的阳光穿透窗纸,槐花叶的影子拉长。枝影驳离,疏疏隙隙,碧空如洗。
春光无限的日子,家长里短,懒漫地氛围金黄的斜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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