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山诡事 十一章 心有所恨

告别了李阿兰，江之黎并没有去张府与师弟汇合，而是前往土地庙。

土地爷早知道江之黎要来，准备了好酒好菜。

“鲤儿，你可来。看，土地爷爷准备了好酒好菜，快陪土地爷爷喝两杯，等你回了山上，可就没人陪土地爷爷喝酒了。”

土地公拉着江之黎来到桌子边，拿起桌上的酒，“看，鲤儿，这酒是张家酒铺的忘仙酩，好酒啊，平常是喝不到的。”

“至于这鸡呢，是吴家铺子的叫花鸡，半年前，吴家媳妇来我土地庙前，求我保佑她儿子考取功名，现在他儿子考中了秀才，就拿了两只叫花鸡来。其实啊，小老头也没有做什么，吴家的孩子本来就用功，没有我也能考上。哎呀，这叫花鸡土地爷爷可是大半年也尝不上一回啊！”

“难为土地爷爷还想着鲤儿，有好酒好菜还不忘与鲤儿分享。”

土地公见江之黎兴致缺缺，面上有阴云，不禁有些担心。

“鲤儿，怎么今日不开心啊？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不怕，不怕啊，告诉土地爷爷，土地爷爷给你出气。”

江之黎挤出一抹笑来，以示安心。

“没有，哪有人会欺负我。鲤儿的修为虽比不上大拿，但天底下能和我过招也不多，谁还能真欺负了我去。”

“好，好，好，那就好。那你怎么不开心啊？”

“不是不开心，就是有些事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要想了。来，陪土地爷爷喝一杯。”

“好。土地爷爷，咱走一个。”

“走一个，干。”

待第二日，江之黎醉醺醺地从西厢房爬起来，出了土地庙，去张府和师弟们汇合。

天还没有大亮，但已经做生意的镇民挑着小担子走出了家门，或是沿着巷子叫卖，或是来到平日里船夫聚集的地方。

不多久，各家的媳妇也抱着脏衣服出了门，在河道边洗衣服，用木棍敲打着衣服，希望将衣服洗得更干净些。

这些媳妇们或三或两，唠着你家长，我家短。

“听说了吗？张家养了个妖怪。”

“听说是张家少爷养的。”

一旁的汉子也听见了，也加入了说闲话的行列。

“我也听说了，听说张少爷嫌弃少奶奶，才养的妖怪。”

“啊？”

“少奶奶那么好看，还这样，那妖怪怕不是只狐狸精吧！”

“谁说不是呢。”

晨起的秀才打开门听了这话，捻了捻胡子，“张家少奶奶那般妙人，张少爷还被那狐狸精吸引，若有幸能与这等美人共度一夜，那是何等黯然销魂。”

“你要和谁共度一夜啊？”

秀才的娘子听见了，揪着秀才的耳朵，不撒手，关上门一阵鸡飞狗跳。

和镇不大，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能传遍整个小镇，更何况张家是镇上的大户，自然是万众瞩目，不过一日，就已经是满城风雨，但传着传着就变了味。

“那张家养的妖怪会吃人的。”

“是啊，我都看见了，昨天从张家抬出了好多死人。”

“有些死人连肉都没有。”

这番话吓得一旁的大妈连忙念阿弥陀佛，又把手上佛珠紧了紧。

“妖怪伤人，这可怎么办啊？”

见多识广的老翁安慰一惊一乍的百姓，“朝廷设立观察寮，就是为了防止妖怪伤人，张府出了那么大的事，想来不久以后，就会有捉妖师前来，大伙们无需惊慌。”

“钱老伯，您可别骗我们，万一朝廷不派人来怎么办？我们大伙儿等死吗？”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钱老翁不慌不忙，拄着拐杖，站起来：“我钱老三从不骗人，大伙儿就等着吧。”

昨晚上喝多了酒，今日走得格外慢，随意找了一个早餐铺子，要了碗豆浆，要了个三个包子，趁着晨曦，大快朵颐起来。

听够了闲话，填饱了肚子，江之黎就往张府走去。

张府的小厮已等候许久了，见了江之黎就迎了上来。

“您就是江姑娘吧，我家主人已经等候多时了，请。”

入了张府，她不禁感叹一句那许老道修为不俗。

昨个儿被许老道一闹，张府内藏匿着不少厉鬼，很多地方都附着鬼气，看样子今儿有的忙了。

去除鬼气并不是一个特别难的活计，但是磨人。

灵气生灵气，鬼气生鬼气。

一个地方，一种气，若是鬼气去除不干净，就像是没清理好的青苔，很快又会长出一层，因此去除鬼气的过程冗长且费劲。

崔之缘在那诊治病患，无法前来帮忙，只能由江之黎和陈之稷出手了。二人兵分两路，掐诀捉鬼驱邪。

随着姐弟二人吟唱驱鬼决，附着在树木，家居和人身的鬼气，恶鬼一一浮现，再加以往生咒，净化家宅，送渡化的鬼魂前往地府。

累了一天，可终于把一切做完了。

张家人为姐弟三人准备了一个休息的院子，一回到那，陈之稷就瘫在了椅子上。

“累死我了，平常连续练功六个时辰都没有那么累。”

江之黎进了院子，顺手设下结界。

“之稷，王大郎的魂魄呢？”

“这呢！”

小瓶子一打开，王大郎的魂魄就跌在了地上，他似乎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了。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身躯，不断地念叨“还在还在”。

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身边有人，他连滚带爬地缩到墙角，一脸惶恐，躲在那不住的发抖求饶。

“别杀我，别杀我。我有钱，我有好多钱，等那个老头子死了，张家的钱都是我的，我还不能死。别杀我，别杀我。”

姐弟俩对视一眼，都没有行动，看着王大郎发癫，过了许久他才平静下来。

到这时，江之黎才勾起一抹笑，问他：“王大郎，你还记得李阿兰吗？”

“李阿兰？李阿兰，李阿兰...”王大郎呢喃着这个名字，好像在拼命想着这个人是谁，不过十息，他脸上露出了狰狞，“那个贱人，那个阻止我发财的贱人，要不是她，要不是他，我早就发了，都怪那个贱人，那个贱人还拿那两个小杂种要挟我，我就该打死她，省得她坏我好事。”

陈之稷一拍桌子，气势汹汹地呵斥：“王大郎，那是你的妻儿，你不想着养活他们，还如此如此欺辱他们，你真是无耻之极。”

“无耻？我无耻，哈哈，我无耻，对，我是无耻。我只是想发财，我只是想发财而已。你懂什么？你是千金万金的少爷，你懂什么！”

“我爹做账房先生，辛辛苦苦一年才赚二十两银子，我爹我娘像老牛一样，省吃俭用，辛辛苦苦三十年才买了五亩地。二十两，哈哈哈，二十两，张厚之的一支笔都要300两，我爹娘辛辛苦苦一辈子都买不来张厚之的一支笔，哈哈，一支笔，一支笔。”

“后来，我爹死了，我娘病了，我去给人做活，去码头搬货，都赚不来给我娘治病的钱。有一天，我听他们说去赌钱，一串铜钱，一串铜钱哦，只要运气好，就能变成一两银子，十两银子，哈哈，一百两，甚至一千两，我就去啦。”

一说到赌钱，王大郎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手舞足蹈，不断地炫耀：“一个晚上，我赚了五十两！五十两！那是我爹辛辛苦苦两年半才能赚到的钱。哈哈哈！五十两！哈哈哈！”

王大郎笑着，笑出了眼泪，很快笑声变成了抽泣：“但很快，我就开始输了，我把家里的银子都输光了。哈哈哈！我就想，家里还有田，还有地，我可以把它们卖了，我不就又有本钱了吗？”

下一秒，他的声音又狠厉起来：“但那个李阿兰，竟然敢拦着我！呸，什么东西！不过是我爹娘买来的丫鬟，也配来管我。还娘子，哼！我的娘子应该是像天香楼的邀月姑娘那样婀娜多姿，多才多艺，一靠近啊，就能让我酥了半边骨头的人，为了配上邀月姑娘，我要好多好多钱，所以啊，我借了高利贷。”

很快他的声音又落寞下来：“但我又输了，我也没钱还赌债，被打断了腿，扔在路边，快要死了。没人在意我，我就像一只臭虫，是个人见了我都要呸一声。然后，我就遇见了许道长。”

他的眼睛里闪出了光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许道长说，他可以救我，甚至，可以让我有好多好多钱。他的确做到了，一觉醒来，我成了张厚之，而张厚之成了我。我趁他还没醒，把他掐死了，然后我就成了他。金子，银子，美人儿！都是我的。”

“许道长说了，只要我听他的话，张家的所有钱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江之黎轻叹一声：“你倒是贪。”

王大郎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猫，炸了毛：“贪？什么是贪？我只是想过好日子，有错吗？”

“没错，只是方法错了。”江之黎起身，走到王大郎边上，问他：“那你知道许老道是什么来头吗？”

“不知道。他是突然找上我的，至于他什么来头，我也没胆问。”

陈之稷小声地骂了一句：“废物，干啥啥不行。”

“行了，王大郎，你呢已经死了，过段时间黑白无常就回来接你去城隍爷那销号，再等会儿啊！”

不多时，黑白无常来了，用链子一锁，就要走，突然，王大郎问了一句：“我下辈子能投一个好人家吗？”

室内，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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