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漏洞【172】

【172】蜥蜴之王（其三）

厄坦，这帮身披铁甲的金属蜥蜴人的帝王。没有一只蜥蜴知晓它来自哪里，又为何会成长为一头凯门鳄大小的蜥蜴。可这些获得人类智商的蜥蜴人们，它们知道是谁调配并分发了那种天堂金苹果般的神剂，还用这种神剂引领它们的进化。

将蜥蜴人们领入进化之路的人，令它们在这座废弃下水道枢纽中建立文明、给予机遇的造物主—它便是厄坦—这只盘踞于高台之上的巨型蜥蜴。

可是，没有人知道厄坦在获取权柄前经历过何种磨难，那时的它，仅仅是只低贱到微不足道的绿色蜥蜴，被关押在一处顶部封死的透明恒温箱中，充当它饲养者的宠物与实验对象，没准它还是那位饲养者的弄臣。

蜥蜴，壁虎，爬行类生物的再生能力，肉眼可见的速度与强大。厄坦曾经没有任何名字，若是“实验品”也算得上是个名字，那倒还值得一提。它也曾单纯过，也曾以为这只小小的恒温箱便是世界的全部。

它拥有痛觉，可它认为牺牲是必要的—自己就趴在恒温箱中的塑料树干上，每天只需要晒晒来自保温灯的紫外线、吃上三顿甲虫—这种衣食无忧的生活，所需的代价不过是一小段棘尾，只是尾巴而已，它会再长出来的。

直到它被遗弃，直到它的实验者彻底灭亡，直到它不得不推开松动的恒温箱顶，让臃肿的脓爪再次接触地面—在那之后，它的进化开始了—不仅仅是肉体，更有脑中的灵魂与思维。这一切的发生，还得感谢雪尔莎的付出。

那时，雪尔莎早已失踪数日，成为熔融弗雷迪手下的机械杀手与门徒。熔融弗雷迪不只是想培养一条听话的忠犬，比起猎犬，它更需要一位门徒，一个继承者。它预感到自己很可能也会有逝离之日，可这条进化升格的道路，需要有人继行。

那位继承者便是雪尔莎，于是—奥古斯特•莫兰—熔融弗雷迪，它在对雪尔莎进行战斗训练的同时，还不忘为她的资料库拷入有关生物化学的内容—先是最基本的生物学入门，之后是中学化学理论，再之后层层深入，很好，雪尔莎学得很快。

雪尔莎成功调配出一管属于她的金属细胞，厄坦的尾部皮肉，加之以金属、痛苦与猩红色折磨。小白鼠与下水道蝙蝠都用光了，厄坦便成为了雪尔莎最后的实验载体。

金属细胞，那将奥古斯特变为熔融弗雷迪的恶魔血液，也正是它，令雪尔莎化为冷酷无情的执行机器，一名金属杀手。现在，那些金属细胞地第三位宿主，便是恒温箱中的绿色蜥蜴。

将不属于儿童的知识强行输入儿童脑内，让其进行理解记忆。这本身就是违背生物规律的，甚至与强制孩子们看限制级血腥片无异—可在熔融弗雷迪看来，这样教授雪尔莎也没什么不好，可是，这管药剂的注射效果的确不算明显。

恒温箱中的厄坦，它的外貌似乎并没有任何变化。实际上，这种变化的开始，是在熔融弗雷迪覆灭过后—在雪尔莎亲自用携带电流的十指，使它的躯体彻底分崩瓦解后—

厄坦逃出了恒温箱，口中含夹着些残余的银白色黏液。这只蜥蜴就这样遁入下水管道中，不再过问这光明而又危险的地上世界。

在那之后，厄坦的进化开始了—先是四肢变得庞大、灵活且具有兼容性，爬行动物的攀附能力，灵长类的自由与灵活，类人的身形。

之后是它的头脑—是的，之前那种被人类玩弄于股掌的囚徒之日，它受够了，靠着口中这些奥古斯特眼中的“宝贝们”—仅剩下一滴左右的金属细胞残液，它将对人类展开自己的复仇。

当然，它也不会忘记是什么改变了它。那名能够从人类与机器间切换的银发女孩，格雷戈里的妹妹，为自己注射金属细胞的实验者。她才是它真正该追寻的造物主。在这之后，厄坦缩居地底，首先，它需要一个名字。

它将会成为人类的恐怖与灾厄，正如人类神话中的泰坦巨人—厄坦—这就是它新名字地由来。之后，通过一叠被清洁工塞入下水道栅门的晨报，熔融弗雷迪死去的消息传入它的脑中，它知道，命运女神正给予它恩赐—它的时代即将来临。

于是，厄坦操纵着这具类人的怪物身躯，将那一小团金属细胞塞入瓶中、挂在胸前—它为自己胸前的恶魔遗产搜寻食物、搜寻那位名叫奥古斯特的邪恶天才，曾苦苦寻找过的东西—痛苦—无穷无尽的痛苦。

当胸前的玻璃瓶不再透明，而是化为凝胶溶液般的混浊银灰色时，它知道时机就要成熟了。在这处阴暗潮湿的废弃泄洪枢纽中，厄坦发现了不少同胞。

可它也不傻，它不会一开始就用同胞做实验，正如奥古斯特，他的第一个实验对象，也绝不可能是雪尔莎。厄坦的小白鼠们，便是在污水中撺掇的食腐鱼类。

很显然，在鱼类实验体身上的实验失败了。那些清道夫鱼，它们化为仅具有进食本能的可悲生物—双目通红、虽拥有类人的身形，却十分瘦削。

皮球大小的猩红眼珠搭配能望到鱼骨、血管与肌肉的半透明皮肤。若是对它们进行投食，还能看到食物残渣自它们的胃袋中翻动。

它们挥舞着营养不良似的瘦弱双臂，鱼腹下滋生的小腿更是形同虚设—离开那池污水，它们在干燥的水岸便无从立足。

不过，这帮家伙在进食这方面就没落下过—对能量的摄取—最基本的生存要求，这些鱼类不在关心繁衍，只关心要如何填饱肚子，填饱自己的肚子，同时又不会沦落为同类的养料。为了将它们逐入黑池，有三只蜥蜴人在当时永远失去了左臂与骨鳍。

实验还在继续，金属细胞的培育仍厄坦的第一大工程。鱼类与蜥蜴人们的实验同时进行，实验过后，随着成功站起的蜥蜴人日益增多，与之相伴的便是黑池中新客的数量日渐削减。

当厄坦的研究完成后，黑池中约有十五到二十只杀人不眨眼的半透明骨形鱼，它们在黑池中游弋着、等待着它们创造者的赐福。

在厄坦成功将奥古斯特的技术进行复制、改良后，本该被当做废物抛弃、遗忘的骨鱼们也得到一份工作：厄坦王朝的处刑者们。

它们的食谱丰富多样，食品垃圾、化工废料，外加厄坦的怀疑者、反抗者与不幸目睹到蜥蜴人帝国的人类。

它们不知道处决与死刑间的区别，它们连大字都不识几个。

可它们知道，一旦高台上的厄坦对黑池伸出左臂，将“处决”亦或“死罪”自口中脱出时，新一名囚犯，新的一份食物总会如约而至。它们会撕碎那名囚犯—无论他是人类还是蜥蜴人。

囚犯会被分食、被咀嚼到只剩下骨渣。整个笑话过程，比浓硫酸还要干净利落。厄坦与它手下那帮蜥蜴人仆从们，也为这些处刑鱼给予命名的机会—剥皮精—它们不再只是实验失败的产物，而是用于处刑的冥界使者。

“死罪，还是处决？”这句话成为了剥皮精们的午餐铃声。

这就是厄坦定下的规矩，一切违背其意愿的人，他们的下场便只有死亡。

只是过程不一，但结果总会如前车之鉴般明确：成为剥皮精齿刃下的亡魂。剥皮精们鱼如其名—不要说是皮肤，就连皮肤下最细小的肌肉细胞也会被瞬间剔光，剥皮削骨。

现在，厄坦与它的爬行种群们仍在庞顿中城的地下水道中游荡，它们秘密扩建着厄坦的黑暗帝国，试图有朝一日能够颠覆人类对地上世界的统治。它们地秘密计划已经接近成功—现在，它们正进行着一个酷似庆祝的小插曲。

蜥蜴人的料理，在格雷戈里看来，根本就和中国的火锅一样不可理喻—加上热水与酱料，之后再将一切“能够入口”的东西抛进去—可别误会，他对火锅的食物反感还没上升到针对那个国家的地步。

可是现在，蜥蜴人们的这锅蜥蜴浓汤，已经将他对这个种族的好感度层层压低。

“敬创世神—敬我们的神—与她的朋友们—！”

厄坦就坐在宴会厅中央，桌上是用各种金属器具盛放的大乱炖菜品。

当一只口中吐淌紫色涎液地蜥蜴，手持汤勺为克里斯、维多莉娅与格雷戈里满上三大碗浓汤时，就连维多莉娅也不禁捂住了口鼻。

“阁下，抱歉打断您的宴会。可我们又发现了一名入侵者—我们—”

前来破坏氛围的蜥蜴人，在厄坦的眼色过后被迫退下。两名骨鳍镶有金色套环的蜥蜴人手持标枪，将侍从的四肢捆住后径直押下。

毫无疑问，它将面临与那位囚犯相同的命运—成为剥皮精们的口中食。

“我再重申一遍，我是来找人的，可不是来找你们—”被押赴刑场前，雷诺斯还在不停晃动着身上的锁链，试图以更大的声响来表示抗议，“—你们的心就和你们的外表一样粗鲁残暴，外加无情！唔，说得我都渴了，能不能给我这位囚犯点杯水？”

蜥蜴人法警的机械口器缓缓张开，从中吐出了些毒性未知的黏液。雷诺斯也在此刻咽下唾沫：这种令人反胃的“水”他就不需要了。他只是在琴娜与道森警长委托下，赶来找两个孩子与维多莉娅他们，他可不想再闹出个伤寒霍乱之类的。

“痕快，扒皮青们会好好照呼泥的—银类！”雷诺斯身边这只蜥蜴人法警，它的牙齿似乎有些漏风。

所以，剥皮精是什么东西，它们的待客之道又会是什么？不知为何，雷诺斯认为，剥皮精肯定不会是帮比这些蜥蜴人要好的东西。

站立在长廊的末端，上一位犯人便是那打搅宴会举行的蜥蜴仆从。带有转轴的金属钢板向下翻转，坠落与尖叫声，水浪声与扑腾声，之后是更加尖利的怪叫与撕裂声—几只剥皮精摇尾跃出水面，口中还夹杂着些墨绿色肉丝。

“我只希望那帮家伙的名字，不是叫剥皮精。”

雷诺斯咽下一口唾沫，这口唾沫对干嗓的滋润作用宛如杯水车薪，可这至少能让他变得冷静。很好，一堆蜥蜴人，一堆养着食人鱼的蜥蜴人—这要让他怎么冷静下来啊？

“在你被扔下去前可以试着求饶几下，这不经常有用，但总比坐以待毙要好—哈哈哈—人类—哈哈哈—！”

蜥蜴人劈开雷诺斯手中的铁链，雷诺斯也在这时将手伸入衣兜之下。之后他又对将弩箭对准自己的蜥蜴人们做出解释：他是个基督徒，他想最后来一次祷告。

“这会花多长时间？哇啊哦哦哦—”

被电流击中的蜥蜴人法警瞬间倒地，雷诺斯像是开枪过后的西部牛仔那样，将自己从兰瑟那里得来的十字架形电棍摆弄了几圈。直到脚下的钢板变为透明的虚无，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还站在这块金属平台上。

“生活就像仙人掌上的刺，朋友们。当你像气球那样飘浮上天，它总会给你来个当头一棒—正如我现在这样—”

雷诺斯学着电视剧旁白的语气，任由自己的身体坠入陷洞下的黑水池中。黑水粘稠而又恶臭，没准还掺杂着些剥皮精们的分泌物。

“所以，你们就是剥皮精咯？咳咳，我新来的伺养员—哇哦—看来我们是谈不到情投意合了—”

雷诺斯将左臂抽离池水，这才躲过两只剥皮精的扑袭。很好，自己的上半身还没被打湿，那根电棍也还能用。既然如此，那就动用暴力挣扎一下吧！

在剥皮精们看来，进食的确是第一要务。可这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最本质的要求：存活—雷诺斯也是偶然发现，这帮躯体与骸骨相差无几的怪鱼，在经过电流的洗礼后便会化作一堆铁渣，它们的身体结构极易遭受电解。

在这之后，又有两只饥肠辘辘的剥皮精前来挑战。它们的结局不比第一位殉道者要好多少。雷诺斯用干燥的外衣包住电棍握柄，以防自身遭受到电击。现在，没有人想要再发起挑战了么？真的没有了？很好。

“剥皮精，你们在干什么？把那个人类囚犯处决！死罪，死刑！”

在坑陷边围观的蜥蜴人法警们做出威胁，可弓弩上的箭头却无法伤及剥皮精分毫—当然不会有用，否则早就该出现生还者了—雷诺斯也跃上一只剥皮精的脊背，很好，现在的旅途会有点颠簸了。剥皮精可不是德克萨斯良种马那种绝佳坐骑。

“现在，我也想试着发号点施令—如果你们能听懂的话—比起我这个拿着危险武器的小家伙—”雷诺斯再度启动电棍，威胁身下的剥皮精不要乱动。之后，电棍的方向直指黑池上方，“—为什么大家不爬上去，好好吃一顿蜥蜴大餐呢？”

正欲扑向雷诺斯的剥皮精们，或许是出于对电流的恐惧，亦或是真的听出了什么名堂来。现在，它们的排牙与骨鳍统一朝向同一个地方：头顶！无穷无尽的美味蜥蜴人大餐，它们的创造者与“看护者”—那些蜥蜴人就要成为它们的食物了。

现在，雷诺斯只希望不要再出任何乱子了。电棍的能量供给倒不是什么问题，在自己与身下这只剥皮精的带领下，雷诺斯像是兽群的放牧者般对它们下达指令：现在，他雷诺斯希望，被处刑的是那帮蜥蜴人才对！

“啊哈哈哈—我认为，这家爬行动物馆的问题会得到有效处理的。”看到被咬断半根尾巴的蜥蜴人们弃械逃亡，雷诺斯的脸上不禁露出些许笑意。现在，他抓起那只被咬断尾巴的蜥蜴人：所以，这里有没有什么其他人类进来过？

这只蜥蜴倒是很配合，当然啦，它对厄坦的忠诚，可还没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地步—如何在剥皮精口下保住性命，这对它来说才是最重要的—特别是当这帮剥皮精不止一只的时候，是，它现在很乐意为这名手持神杖的人类带路。

“喂喂喂你给我等一下！”雷诺斯又揪起蜥蜴人的一撮角皮，还有一点他急需确认：有没有见过一个女的—人类，带着两个孩子经过这里？他需要对方如实进行回答。

谁知蜥蜴人的反问却让他顿时哑口无言：女人，哪样的女人？雷诺斯差点直接赏了它一拳—就是那个叫维多莉娅的女警官，留着银色短发，遮住左眼，像只森林里的蘑菇一样，瞳孔是紫色，另外，她不是个喜欢说笑的人，脸冷得像个冰块—

啪嗒！一记有力但不缺乏控制的飞踢击中雷诺斯的脊背，之后，维多莉娅拍掉雷诺斯身上的尘土，将掉落在地的雷诺斯缓缓扶起。雷诺斯的激动自然难以掩饰—拥抱与哭泣—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庆祝的吗！

“太好了维多莉娅，你原来没事啊哈哈哈！我还以为你被这帮剥皮精给—咳咳—好了好了，现在格雷戈里他们，还有你那位同事，他们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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