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A市,杨桂凝在市里最豪华的洗浴中心花重金请了两个最好的搓澡工从头到脚给江枫搓灰,搓了一遍一遍又一遍,那一地的泥垢搓成条都可以下一锅面了
躺在病床上的江枫背对着杨桂凝,他可以感觉到她在看着他,但他不敢看她,只能假睡,杨桂凝何曾不知道他是在假睡,但她也没点破他,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他,不时还用手轻抚下他的脸颊或头发,当初她是那么恨这个男人,恨不得生吞活剥,但听完他的故事和看到他的境遇,女人内心最深处的善良又起了涟漪
“姐,我以前那样的对你,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也只有背对着杨桂凝,他才能鼓着勇气对她说
背后的她半时没有吭声,静的都能听见针掉到地下,那一分一秒的等待,让他如此煎熬,她明明在身后,为什么她不回答我?我知道她在看着我,我能感觉到那背后灼热的目光
他又一次给自己心里默默打气,坚定半天后,再次开口道“姐,对不起,我没乞求你能原谅我,但这两天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会记住的,出院后,该多少钱你给我说,我会一并还给你的,包括韩童的钱”
身后依然那么安静,仿佛背后就根本没有人一样,她在干嘛?她在哭?但没有哭的声音呀?她在拿着刀子对着我?也不应该呀,想弄死我,也不用等到今天呀,那种等待的煎熬让他犹如有百只蚂蚁爬心一般,他能看见有一颗冷汗顺着额头流到了鼻尖滴答在床单上,甚至那嘀嗒声好似震耳欲聋,都说好奇会害死猫,现在也不能管他白猫黑猫还是活猫死猫了,我一定要转过身看她在干嘛?他轻轻撑起身子转过身,当他回头的第一眼就是看见杨桂凝死死的盯着他,她的眼神里看不出一丝情感,没有愤怒没有爱恋什么都没有,就是那样看着
他凝视着她,她凝睇着他
好久,久到都已经忘了时间,看着他,杨桂凝笑了一下,轻轻抬起手猛猛的扇了下去“连你这样有七窍玲珑心的人都能耐不住无声而让自己转过身,你是不是想看我在做什么?我能看透你的心,我能从你心里读到,你希望我能杀了你,你希望我能折磨你,你希望我废了你,唯一不希望的就是我原谅你,我说的对吗?”说完后,她呡着嘴深吸了口气,恨恨的咬了一下牙齿,反手又给了江枫一巴掌,这一下比刚那一下还狠,他嘴角的血瞬时流了下来,这一下和这一句就像战争中的空军陆军同时出击样的,从两个方向对他猛烈的打击着,他的眼泪流了下来,他的脸火辣辣的,他不想辩解,因为她说的就是他心里这样想的
杨桂凝看着江枫嘴角的血流了下来,自己眼眶的眼泪也终于没忍住,当她从陈江平嘴里听到他遭遇时,她忍住了;当她在荒山看到他的第一眼时,她最多就是眼眶红了一下;就算她帮他洗身子看到他伤腿那惨样时,她也忍住了,但此刻,再坚强的她还是被击败了,她一把将江枫揽入怀中,她的眼泪如雨顺着江枫的肩膀流到后背,她使劲咬着江枫的肩头,虽然被咬的巨疼,江枫也是咬着牙硬撑着,没让自己发出一声,她又捧起他的脸,用手轻轻擦拭着他的眼泪,然后用吻去亲干他嘴角的血,这么多年过去了,与他人不一样的那种感觉还在,还是那个味道、还是那个气息、还是那份能让她心里怦然心动的感受,吻了好久,她双手托着他的双腮,看着他的眼睛“你真他妈的是老娘的冤家”
“姐…”心中好像有千言万语,但到喉咙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表达,他只能低下他的眼皮
她又亲了一下他的嘴,然后放开他,草草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恢复了往日的常态“你什么都不用说了,你以后的日子,我都帮你安排好了”
“我能干嘛?”
“先好好养病,你刚不是要还我的钱吗,等出院了,托着你这条残腿到我店里还账来,做服务员做保洁做门童还是做什么都行,你自己挑,反正不管做撒,管吃管住每个月暂时给你发一千,你看行不行?”
“呃…”
“然后呢,我找了一个老中医,在骨科这块很有一套,每个礼拜我带你去一次,费用你不用管我了,我先垫着了”
“那我要还到哪辈子去?”江枫迷茫的看着她
“没关系,这辈子就能还完,昨天你睡着时,我已经请那位医生过来看了,连推拿、复位及敷药,可能一年左右就能让你活蹦乱跳了”
“那需要多少钱?”
“这就不是拿钱来还的事了”
“那需要什么?”
“等腿好了,我要你欠我的全还给我”
“欠你的?除了钱还有什么?”
“你的承诺”
“承诺?”
“你在给我装傻是吧?”杨桂凝轻拍了一下他的头“当年你睡老娘时,那些甜言蜜语就真的准备烟消云散了是吗?”
“你…你真的能不计前嫌,还想嫁给我?”
“嫌我人老珠黄?”
“我不敢,你的情我一辈子都还不完,而且这两年我也算活明白了吧,找个国色天香的还真不如找个能贤惠持家的”
“你这几年是不是真的吃土吃傻了,难道我就长的真那么菜市场大妈吗?我现在是不是看上去很老”杨桂凝半弯着腰用手支起江枫的下巴
“没…没有了,姐姐现在仍是气质端庄、雍容典雅”江枫现在最害怕的就是看她的眼睛
“对了,这次别想背着老娘玩逃婚,我就算找个项圈把你拴着也要拴到我的裤腰带上”
江枫听完了,尴尬的笑了笑
“中午了,想吃撒?”杨桂凝还没等他回话,就自己做了决定“反正我也饿了,今天也不想减肥,我去买些卤制品,在买些酒,咱俩就算重逢喝点,行不?行,就这样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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