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责任

“大爷的！”

宁书成非要自己守夜，除了想让手下们都好好休息外，也是因为他自己实在被气得睡不着。

原本，当平壤城里的追兵冲出来时，宁书成他们距离得已经比较远了，想跑掉还是很轻松的。

但中军却传来命令，要求他们留下殿后，拦住那些追兵，给中军过河争取时间！

——由于河对岸还有差不多两万没受到洪水侵袭的唐军，所以李世民赶快命令身边的中军人马去砍树造木筏，准备过河去跟那两万人回合。但即便造简单的木筏也要时间，这个任务就落到了宁书成他们头上！

宁书成当时气得想骂娘！

虽然由于他的及时提醒，手下的宣威军最先跟着他跑到城南边，手下的伤亡情况在唐军中可称最小，建制整个都还保存着。

但在经历了那可怕的洪水，以及之前又被城上敌军射杀了几十人之后，即便是宁书成手下这些宣威军的战士们，士气也都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让一支士气严重受挫的部队殿后，跟士气正高昂的敌人打硬仗？

这他妈是人干的事？

最要命的是，当时平壤城里冲出来的追兵，足有三万以上！而且鬼知道城里还会跑出来多少人！

这么多敌人，却让宁书成率领的不到五千人来对付……

但宁书成也没办法，越是紧要关头，就越应该团结才对。

即便领导的命令很不合理，但若当场抗命的话，很可能就会导致内乱，后果只会让唐军更加完蛋。还不如咬牙先遵照命令。

就这样，宁书成赶快给手下们鼓劲儿，一马当先的站在阵前，拦住了那三万高句丽追兵的路……

等李世民他们终于过去了河，宁书成这边已经付出了将近两百人的伤亡！

不过让宁书成都感到惊讶的是，敌人的死伤数量竟然超过了三千！

两百换三千，这样恐怖的交换比，放在古今任何一场战斗中，都绝对算得上是可歌可泣。

可见手下这些年龄不大的战士们，承受压力的能力以及士气都非常高昂，甚至超出他的预料！

让宁书成很欣慰。

但不管交换比再高，宁书成都不想继续打下去了，他可不想手下辛苦训练出来的这些人手，都白白的死在平壤城下。

既然中军已经成功撤退，宁书成带领宣威军猛地来了个大爆发，将敌人逼退一段距离后，立刻转身就开始撤！

可是敌人很快就又追了上来，让他们根本就没法去河边乘坐木筏过河。

最后宁书成只好咬咬牙，带领人马一直往南跑，准备跑到山区甩掉那些追兵……

这一跑就是十几个小时，尽管宁书成胯下的紫电神骏异常，绝对能甩掉敌人，但奈何很多手下连马都没有，宁书成可不忍心扔下他们，于是就只能跟他们保持一样的速度。

然后被敌人追得紧时，他就咬牙命令手下们停下来，转身再狠狠的打一场，将敌人逼退后继续跑。然后敌人再追上来，再打一场……

这个过程中，宣威军再次付出了将近两百人的伤亡，让宁书成心疼得几乎要崩溃！

慈不掌兵的道理宁书成明白。

在把这些孤儿们训练成幼卫的时候，宁书成也已经做好了他们将来很可能死在战场上的心里准备。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眼看着一个个曾经鲜活的生命在他身边倒下，宁书成的心就痛哭得像刀割一样难受！

……

过了许久，宁书成深吸口气，将那些负面情绪硬是甩出脑海，以免自己被整个吞噬。他还要带领幸存的手下们继续突围，带他们回家呢，如果自己崩溃了，恐怕他们多半也要交代在这里！

“主公。”

忽然，身后传来陈政的声音。

“不是让你们去睡吗？”宁书成皱眉责备。

陈政干笑一声，道：“睡了，睡不着。”

宁书成沉默一下，没再说什么。

“主公，你在想什么？”

“我在回想今天的所有事，总结教训。”

“嗯，我也在想这些。咱们不妨一起参合参合？”

“好。”

“主公，那洪水一定是高句丽人弄出来的，对不对？”

“嗯，一定的。”

这其实是废话，谁都看得出来。

正好唐军过河到一半时候，洪水就来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何况洪水还是紧跟着城头狼烟而爆发的，很显然那就是放水的命令！

“能在上游集聚那么多洪水，看样子高句丽人至少准备了一两个月，甚至更久之前就要在上游修建堤坝拦水了，这可是个不小的工程，没几万人干两三个月别想搞定！”陈政继续分析道，“所以，此战最大的过错就在郧国公！”

郧国公就是东路军的大总管，张亮。

按照原本的计划，张亮除率领水军从沙卑城登录然后一路往北打之外，还应该分出一半人马进入鸭绿江，先拿下国内城，然后往东朝平壤城方向进击。

如果张亮和他手下的林向荣能够照做，就算他们打不下平壤城，只要在城下不停的袭扰着，就能让高句丽人根本没法在上游修建大坝！就算再退一步说，敌人把大坝修成了，可如果林向荣他们能提前发现，今天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所以陈政说最大的责任是张亮，还真不是污蔑对方。

宁书成也是这样认为的！

真不知李世民怎么想的，竟然会选这样一个懦夫担任统领水军的大总管！

而这样说来，其实李世民的责任也不小。

谁让他选张亮的？

而且早在几个月前拿下沙卑城后，张亮这边就再也没有任何建树了，李世民竟然一直都没过问一下，就那么听之任之的……这是一个正常的统帅该有的反应吗？

但凡李世民能早点把张亮撤换掉，甚至哪怕只是多派使者催促一下，恐怕结果都不会像今天这样！

想了想，宁书成忽然警觉到：如果今天这事硬要攀扯的话，恐怕连他也能成为责任人！因为李世民可是命令他做开路先锋的，理论上，探明上游有没有大坝，这也该是他负责的事情。

尽管这说法很扯淡，但别人硬要找人背锅的话，还真能扣到他头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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