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试探

李靖先是一怔，旋即回过神来，缓缓站起身，抱拳道：“原来是泉国公，失敬失敬，快快快，里面请。”他说完望向宁书成身后的妇人道：“出尘，快上茶。”

宁书成知道红拂女的本名就叫做张出尘，心中暗想，她果然就是红拂女，只是这诺大的卫公府，难道就没有一个下人，连泡茶这样的小事，都要卫公夫人亲自动手？

只是他心中虽然不解，但还是谦逊道：“卫公客气了。”

进到大厅落座之后，李靖没等宁书成表明来意，就已经先开口道：“听说这次泉国公领兵征讨辽东，大获全胜？”

宁书成看着李靖头上黑白相间的头发，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怅然，他在这个时候，记挂的依旧还是边疆的战事。

点点头，宁书成笑道：“只可惜卫公这次不再，否则的话，以你的将帅之才，领兵之能，我大唐应该会赢得更加轻松。”

他这话可不是拍马屁，而是由衷之言，要知道，此刻坐在宁书成面前这位卫公，当真称得上是大唐的第一名将。

四十七岁才领兵，从南平萧铣，北灭东突厥，到西破吐谷浑等等，一生征战无数，却从无一败绩，纵观整个历史，这样的人都是极少的。

就连兵仙韩信，跟项羽垓下一战的时候，正面冲锋也被打得落花流水，当然，也有争议说，他是故意将项羽引进自己的埋伏，最后四面楚歌，逼得一代雄主乌江自刎。

但由此也足以见得，李靖领兵，的确是极有手段的。

李靖听到宁书成的夸奖，只是摆摆手道：“我已经老啦，能得皇上体恤，解甲归田，颐养天年，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话虽是这样说，不过宁书成从他的神色中，依旧能够看出一丝怅然。

这位大唐第一名将，虽然四十七岁才披甲上阵，但戎马多年，对于战场，想必也有一种特殊的情感，当然，这不是说李靖嗜杀，只是一种英雄迟暮的伤感罢了。

这时，李夫人将茶水奉了上来，低声道：“泉国公请。”

宁书成接过茶杯，道了声谢，“在卫公和李夫人面前，我说到底还是一个晚辈，夫人以官职相称，在我听来，反而觉得有些惶恐，要我说，直接叫名字，听起来倒更顺耳一些。”

红拂女闻言也笑了起来，“泉国公现在深受皇上爱重，又刚刚平了辽东，整个大唐一时间风光无两，我不过一介妇人，又怎么敢直呼其名？”

宁书成听到这话，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红拂女道：“是啊，在一般人看来，我现在的确很风光，也做了不少的事情，皇上似乎对我也极为器重，不过李夫人跟随卫公多年，虽是巾帼，但见识却是不凡，难不成当真觉得我现在的处境很好？”

红拂女听到这话，脸色微微一变，偏头看了一眼丈夫，见后者皱起了眉头，当下笑道：“泉国公说笑了，现在整个大唐，要说你的处境都不好，那恐怕百姓早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宁书成转过头看向李靖，苦笑道：“其实晚辈一直都极为敬佩卫公的，到了您这儿，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当年卫公几次遭人诬陷，主动辞官归隐，难道真的是出于义愤？”

李靖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后淡淡道：“泉国公究竟想要说什么？”

宁书成叹息一声，“其实现在最能明白当年卫公处境的，也就只有我了。侯君集称卫公有造反之念是假，被诬陷收敛钱财也是假，皇上岂能不明白卫公为人，但却以此来质问，目的为何？”

李靖眼神中闪过一丝深邃，只听宁书成继续道：“当时的卫公破西突厥，灭吐谷浑，战功赫赫，百姓津津乐道，也如我今天这般风光，如果不是担心手握兵权，受皇上猜忌，又怎么会三翻四次的辞官归隐？而皇上如果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明知卫公大才，又怎么会轻易让你解甲归田？”

要知道，皇帝一旦猜忌某个人，从来都不是担心你会不会反，而是只要你想反，随时都有造反的能力。当时的李靖手握兵权，威望一时无两，军中更是有诸多亲信，再加上他本人就是用兵如神，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让李世民感到忌惮？

他这一番话说出来，红拂女和李靖脸色都是一变，似没有想到这种大不敬的话，宁书成竟然敢堂而皇之的出口。

李靖看了他半晌，沉声道：“泉国公对我说这些话，难道就不怕我转头就去告诉了圣上？”

宁书成笑了起来，摇头道：“卫公不会的，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多嘴的人，更知道在波涛汹涌的庙堂上，明哲保身的道理，不然当初也不会在数次的诬陷之下，全身而退了。”

李靖目光望向了门口，过了良久才道：“泉国公请回吧，今天我就当你没有来过，以后也不必再来了。”

宁书成听到这话，知道李靖是不愿意多生事端，苦笑道：“是我的不是，只是因为近来念及自身，又想到当初卫公的处境，这才有感而发，还望卫公勿怪，就当我刚才的话，全是放屁好了。”

他本来是想通过两个人相同的处境，与李靖拉近一下关系，却没有想到李靖竟然如此警惕，不过想想也对，毕竟自己和他并没有打过太多的交道，再加上现在自己是李世民身边的红人，搞不好他还以为自己是李世民派来试探他的。

有了这种猜忌，李靖没有直接把自己给撵出去，已经是很给面子的事情了。

李靖转过头，一霎不霎的望着宁书成，“所以今天泉国公到舍下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如果我说，自己只是因为心中一直敬佩卫公。”宁书成语气真挚道：“这次远征辽东之后，再看当年卫公的战术，无不充满了远见和随机应变，感佩之情尤甚，这才想要前来拜访，不知道卫公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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