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戏

张极：故事是从2006年开始的。

——

为了不被父母控制，北方的苏新皓放弃了家产，独自一人来到南方的魔都。

好不容易从火车站出来上了车的苏新皓松了一口气。

左航：小兄弟，克哪点儿？

外地人的苏新皓还不太听得懂重庆话，有点犹豫地开口。

苏新皓：你是问我去哪儿？

左航：昂。

左航：小兄弟你去哪儿？

意识到苏新皓是外地人，左航用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说着。

苏新皓：我想…

苏新皓一下子愣住了。

对啊，来是来了，可我到底该去哪儿？

左航看着沉默的苏新皓，又看了看他一身的名牌，还背有一个吉他包。

左航：小伙子跟屋头的人吵架了条出来了安？

苏新皓：没，没有。

苏新皓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头。

难道就这么明显吗？

左航：刚来重庆？

苏新皓：嗯对。

左航：有地方住没得？

苏新皓又沉默了。

左航：看样子没得哈。

左航：小伙子，相信哥不？

苏新皓：什么意思？

左航：哥给你找个地方住。

苏新皓有点怀疑。毕竟他第一次走这么远，还是得警惕些吧。

苏新皓：不不用。

左航：真的奥？

左航：那你今天晚上睡大街安？

左航启动车子，慢慢往前开。

苏新皓：我，我去酒店吧。

左航：酒店？

左航：一直就住酒店奥？贵的很哦。

苏新皓：没事。

苏新皓：麻烦你把我送到市中心的酒店吧。

左航点了点头

左航：要的嘛

车子慢慢加速。往市中心开去。

车子停在路边，下车的苏新皓赫然看到一家五星级酒店。

苏新皓：谢谢师傅。

苏新皓递出去一张百元大钞，然后就径直走进酒店。

左航看了看手里的钞票，然后笑了笑。

左航：果然是个啥子都不晓得的小屁孩儿。

找好相应的钱，左航打开车门走进酒店。正巧碰到出来的苏新皓。

左航：小兄弟，给你。多的钱。

苏新皓：哦哦好。谢谢。

苏新皓连忙接过。然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苏新皓：师傅能…。嗯…

左航：能。

左航：走吧，上车。

左航手插裤兜，然后转身上车。

苏新皓蹑手蹑脚地跟上去。

父母把他的银行卡断了。

现在他身上的现金五百不到。

这个五星级酒店一天三百。

他连两天都住不了，而且他还要吃饭。

平时住酒店都不看价格，随便住，现在，唉。

左航：小兄弟你叫啥子？

苏新皓：我叫苏新皓。

苏新皓：师傅你呢？你看起来好年轻。

左航：我叫左航，今年子22岁。

苏新皓：奥。我今年18岁了。

左航：18奥……比我妹儿都小一岁。

左航：哦对了，住处嘞点儿不止我一个，还有我妹儿，还有一个兄弟。

左航：妹儿叫宋阳。

左航：兄弟叫张极。

苏新皓：好。

空气又安静了。

来到小巷子里老旧的红木房子前。苏新皓烟了口唾沫。这种房子他以前从没见过，但是在这一个巷子里几乎都是木房子。

左航：房子有点简陋，但住人是完全没问题的。

苏新皓：好。

苏新皓跟着左航进了屋。

宋阳回来了？

宋阳从厨房里出来。

宋阳这位？

左航：朋友，最近就住我们这儿了。

苏新皓看着眼前的女孩儿。

脸好白。这是他对她的第一印象

宋阳笑了笑。

宋阳好。

左航：张极呢？

宋阳他在外面吃。

左航：哦，好

左航：那你忙，我带他去房间收拾一下。

左航带着苏新皓来到一间空房间。然后从另一间房间拿来两床被子，一床垫在下面，一床用来盖。

左航：衣服这些带了的撒？

苏新皓：带了的。

左航：好。那你收拾一下吧。

苏新皓拉住左航。

苏新皓：那个，房租？

左航：等你有钱了再说。

苏新皓：谢谢。

苏新皓和两个新交的陌生朋友一起吃了饭。

兴许是太累了。简简单单收拾了一会儿倒在床上一下就睡着了。

宋阳半夜起来给张极开门，碰巧看到苏新皓房里的灯没关。

走进去给他盖好被子关了灯，才去给张极开门。

张极：怎么这么久？

宋阳这话该我问你吧。

宋阳抵在门上，不让张极进去。

张极：遇上了个难缠的人。

张极是在酒吧唱歌的。人生的好看，唱歌好听，难免遇上那种好色之徒。

宋阳受伤没？

宋阳给张极让路，然后把门轻轻关上。

张极：没，只是他让我陪他吃饭。

宋阳你就去了？

张极：嗯，他一个小孩子看起来确实挺可怜的。

宋阳小孩子？

张极：嗯。

宋阳愣了愣。

宋阳好吧，没事就好。早点休息。

宋阳对了，来了一个朋友，住你隔壁，叫苏新皓。

张极：好。

——

苏新皓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了。左航早就上班去了，张极还在睡，宋阳在洗衣服。

苏新皓：早上好。

宋阳早上好。

宋阳的普通话比左航标准很多。

苏新皓：左航呢？

宋阳他去开出租车了。

苏新皓：嗷嗷，好的。

又安静了。

苏新皓觉得尴尬，但确实没事干，就干坐在凳子上。

宋阳听左航说，你是玩儿音乐的？

苏新皓：嗯算是吧。

宋阳你来重庆干嘛？

苏新皓：生存。

大抵是没想到苏新皓会这么说。

宋阳家里人对你不好？

苏新皓：嗯。

苏新皓：他们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宋阳晾好衣服，看了看天上的太阳，不算太耀眼。

宋阳不喜欢就不做，挺好的，做自己就好。

苏新皓：嗯

苏新皓：话说，你和左航是亲生的？

宋阳不是，我只是他收养的。

宋阳我父母很早就不要我了，是左航带我来到这里。

苏新皓：左航真厉害。

宋阳嗯，是真的厉害。

——

午饭两人简单解决了。

下午两人一起去菜市场买菜。

苏新皓默默地跟在宋阳身后帮忙提东西。

她的身体好瘦，骨架好小，像个小孩子一样。

宋阳苏新皓，走了。

宋阳拍了拍盯着她发呆的苏新皓。

苏新皓：你是一直就这么白吗？

宋阳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只憋出来一个字。

宋阳对。

苏新皓：哦。你真的好白啊，还这么瘦，我还以为你生病了。

是生病了。

宋阳没，我挺好的。

——

张极吃了晚饭就离开了，今天是晚班，所以回来估计就是凌晨两三点了。

张极：我自己带钥匙吧。你好好休息。

宋阳嗯好。

苏新皓：左航啥时候下班？

宋阳八点。所以给他留了一些饭菜。

苏新皓：哦好嘛

洗了碗以后苏新皓回房了。

宋阳刚还在扫地，突然胃里翻滚，跑到厕所吐了。

现在是吃一顿吐一顿了。真好，宋阳，你可真能浪费食物。

宋阳自嘲地笑了笑。

漱了漱口，然后继续扫地。

晚上左航疲惫地回来。

苏新皓：晚上好左航。

苏新皓从房间里出来，然后和宋阳一起去厨房热饭菜。

宋阳吃了饭我给你揉揉肩吧。

左航：好~老妹儿真贴心

左航：对了，今天遇到范一一了。

范一一，左航的前女友，也是他的初恋。

宋阳嗯怎么了？

苏新皓坐在一旁吃瓜。

左航：她要结婚了，和，陈天润。

宋阳呵，挺好，如了他们的愿。

陈天润范一一还有左航都是小学初中同学，左航初中毕业父母就去世了，他只好辍学，然后正好收留了被抛弃在路边的宋阳。

陈天润和范一一高三毕业时，范一一给左航表白，说喜欢左航五年了。左航和她在一起了。

可是，陈天润和范一一都不是一般家庭。左航一个无父无母而且高中都没上过的开出租车的，范一一的家人怎么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大学他们就把范一一送出国，并且陈家也让陈天润陪她一起。在其他人眼里，范一一和陈天润才是绝配，她和左航只是笑话。所以，两人在一起不到半年，分手了。

左航：对啊，我和她是孽缘，他和她才是金玉良缘。

苏新皓：所以左航你喜欢范一一啊？

宋阳喜欢谈不上了。

宋阳苏苏，他爱惨了范一一。

苏新皓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他看过电视剧也看过小说，所以这方面他还是知道不少的。

苏新皓：既然这么爱她当初怎么不去挽回？

宋阳开着出租车从重庆去了英国，估计也只有左航干的出来。

苏新皓：英国？！

苏新皓不可思议地瞪着左航。

苏新皓：车子不会报废啊？

左航：废了，所以后来赔了几千块。

苏新皓：左航，你真的好厉害！

宋阳可惜，陈天润骗了他，他告诉左航他们是去英国，其实，他们去了美国。

宋阳要不是我和张极拦着，估计他还要游泳过去。

宋阳乐呵呵地看着左航。

左航：去不到的。

左航：太远了。

——

张极：张泽禹，小孩子家家不要老是来酒吧。

张泽禹：我已经18了，不是小孩子了

张极：比我小就是小孩子

张泽禹：搞得好像你比我大多少

张泽禹不服气地插着腰。

张极一个爆扣给他敲过去。

张极：叫哥

张泽禹：哦

张泽禹：哥

张极：这才乖。

张泽禹：哥，你不是说如果我不知道去哪就去你那儿嘛？还算数吗？

张极喝了一口酒。

张极：怎么？不想回家？

张泽禹沉默。

张极也不再多问。

张极：等会儿和我一起吧。

张泽禹点了点头。

——

苏新皓出来上厕所。

正巧碰上宋阳在吃什么药。

客厅的灯没有开，只有苏新皓房间里昏黄的灯透出来照在宋阳脸上。

惨白。

宋阳愣了一下，然后把手里的药放进嘴里喝了点水，然后把药放进抽屉最里面。

苏新皓：还没休息？

宋阳饿了，吃点糖。

宋阳笑了笑。

宋阳别告诉左航，不然他会偷吃我的糖的。

苏新皓：好。

宋阳走进房间。

所以，宋阳是生病了？

——

第二天，苏新皓和左航一起出了门。

左航给他介绍了一份工作，教小孩子弹吉他的。苏新皓弹吉他是厉害的，毕竟也是考过级的。

左航：她们给的工资是按小时给的，一个小时10块。一天差不多两三个小时。可能是有点少。

苏新皓：没事没事，能有就好。

苏新皓：谢谢你左航，又给我地方住又给我找工作。

左航：都是朋友了，谈啥子谢谢

左航的蹩脚普通话苏新皓倒是听的懂了。

苏新皓：话说，小阳是在上学还是？

左航：她没上学。

左航：是我这个当哥的没那个能力。

苏新皓：别这样说左航，你真的已经很厉害了。

苏新皓：对了，左航，小阳是生病了吗？

左航：应该没有吧，怎么这么说？

左航不知道。

所以宋阳是不想让左航知道。

苏新皓：哦没事，就觉得宋阳真的好白。

左航：害，那孩子，从小就白。

苏新皓：奥…

之后路上两人就有的没的的说两句。

——

张极：最近吃的太频繁了吧

张极看着脸色苍白，紧皱眉头的宋阳。

宋阳嗯。

张极：你真不打算告诉你哥？

张极：你这病，就算现在不告诉他，你死了他一样会知道。

宋阳现在告诉他，他会担心我的。

宋阳他的债还没还完。

宋阳不能把其他费用浪费在一个救不了的我身上。

张极：你他妈和左航一个倔脾气。

张极冷哼一声，然后进了厨房拿了两瓶啤酒。

宋阳大早上的喝什么啤酒

张极：哦对

张极想了一想有道理

张极：小孩子一大早不能喝啤酒

然后他转身又进厨房，把一瓶啤酒换成牛奶。

宋阳表示不理解。

宋阳金屋藏娇？

张极：不是，就一个小弟。

宋阳前天那个？

张极：嗯对。

宋阳笑了笑。

宋阳那要吃点什么，我给你们准备一点儿吧，饿着你弟弟也不好

张极：煮点儿面吧

宋阳点了点头。

宋阳吃面就不喝啤酒了。

顺便就把张极手里的啤酒拿走。

宋阳牛奶给你弟弟拿去。

张极：好嘛

——

张泽禹：谢谢姐姐！面好好吃！

宋阳好吃就行。

宋阳看着张泽禹狼吞虎咽的样子，只觉得他很可爱。

宋阳张极你没给饭吃安？

张极：他吃没吃关我屁事

张泽禹：姐姐，哥哥他很好了。给我喝酒。

宋阳的笑容瞬间凝固。

张极：你闭嘴！

张极还没来得及捂住张泽禹的嘴，就被宋阳瞪了。

宋阳小心我告诉警察你拐卖儿童

张极：哪里哦！我这叫收留他！

张极：你个小没良心的！我这么好收留你，你还折磨我！

张泽禹：略略略~

宋阳今天你做饭吧，晚上我去上班。

张极：你能行么？

宋阳没问题。

宋阳用手比了一个ok

——

宋阳和张极是轮着班去酒吧唱歌的。

一二三四张极去，五六七宋阳去。有时候张极也会在宋阳上班时去充当一下调酒师。

不过今天不行，今天他得把这个张泽禹送回家，不然他家人会担心的。

——

苏新皓主动提出给宋阳送饭。左航知道宋阳上班不吃饭的，因为外面的东西她总嫌贵。

左航累了一天，张极也要收拾屋子，所以这个重任就落到苏新皓身上了。

苏新皓：是这里吧。

按着左航给的地图来到酒吧。

果不其然是个喧闹的地方。

宋阳天空灰的像哭过一样

宋阳离开你以后

宋阳并没有更自由

周杰伦的《退后》刚出不久，但是宋阳却唱的非常好。

她是周杰伦的粉丝吗？

苏新皓的思绪总是会乱飘。

这种现象苏新皓也只在宋阳身上发生。

苏新皓：哦对！我是来送饭的！

宋阳唱完中场休息五分钟。退到后台，宋阳扶着桌子，然后从包里掏出一个药瓶子，然后吃了一颗。

苏新皓：又吃糖？

苏新皓：要吃饭哦。

苏新皓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宋阳身后。

宋阳赶紧把药放进包里。

宋阳好，谢谢。

宋阳接过苏新皓递过来的饭盒。

苏新皓：你真的没事吧，可以去医院看看的。

宋阳没事，小毛病而已。

苏新皓：那为什么不让左航知道？

宋阳小毛病都和他说，他可得嘲笑我。

突然苏新皓想起之前他不会用那个老旧的洗衣机结果被左航笑了一天的场景。

好叭，这是左航能干出来的事儿。

宋阳苏新皓，要等我一起回家吗？

苏新皓：嗯？可以啊。

宋阳可能会比较晚。

苏新皓：没事，我想听你唱唱歌。

宋阳笑了笑。

宋阳那你要听什么？我唱给你听。

苏新皓：晴天好嘛？

宋阳顿了顿。

居然点到了自己最喜欢的歌

宋阳可以，苏新皓，这首晴天为你而唱。

宋阳希望你的未来全是晴天

苏新皓：你也是哦

我的未来？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宋阳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

宋阳苏新皓，快过年了

宋阳要回家吗？

苏新皓：不回去。

苏新皓：才不回去，他们不会欢迎我的。我也不乐意见他们。

宋阳看了看苏新皓好看的侧脸。

原来有了父母也不安逸么

宋阳那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家

宋阳苏新皓，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一员，我们就是你的家人。你不愿意做的事不要去做，想做的事勇敢做！我们始终在你身后。

宋阳张开手。

苏新皓愣了愣，没想到宋阳会这么说。他上前抱住宋阳，头埋得低低的，就是不想让宋阳看到他哭。

她真的好瘦。

苏新皓：谢谢你们。

——

张泽禹已经被张极送回家了。

在那天之后，张极就没见过张泽禹了。

一家四口过的日子暂且还舒坦。

氛围也是逐渐越来越像家了。

——

宋阳打开门，发现站在门口的是范一一。

宋阳你怎么来这儿了？

范一一：我想找找左航。

宋阳他还没回来，进来等一等么？

范一一：算了，你帮我转告一声吧。

范一一：下周六我和陈天润结婚，希望他能来。

宋阳嗯好，我会转告的。

——

左航：好，我知道了。

宋阳去么？

张极：别了吧，多尴尬啊。

苏新皓：会有一点可能会很尴尬。

张极：就是，人家那边的人都不待见你，你去干嘛？

左航：我考虑考虑。

左航放下筷子和碗，然后回了房间。

张极：左航不会去抢亲吧？

苏新皓：估计会。

宋阳范一一估计也想让他去抢。

张极：唉，这三个人之间，唉。

宋阳算了，随我哥吧。

就是这句话，宋阳后悔了一辈子！

——

左航去了范一一和陈天润的婚礼。

结果去了就一直没回来。张极有个滑盖二手手机，但是左航说什么也不买手机，说自己不会走丢，买那玩意儿也没用。到现在，就联系不上左航。

张极：报警么？

宋阳没到一天报不了。

苏新皓：我们再等等。

宋阳说什么也不会房间睡觉，张极工作到晚上才回来的，确实累，就去小息了一会儿。

苏新皓在旁边和宋阳一起等。

一直没等到，张极带着宋阳去警察局报警。苏新皓去上班

宋阳范一一！你把我哥藏哪儿去了？！

警察局的人联系了范一一和陈天润。

范一一：左航不见了？关我什么事？

张极：他昨天去参加你的婚礼，你别给我装蒜！

陈天润：婚礼？我怎么没见到？

陈天润：警察先生，昨天我和我夫人在婚礼上可没见过这个左航。他的失踪应该和我们没关系。

陈天润：我们的婚礼全程有摄影机拍摄，希望如果可以的话，能给你们一点线索。

凭借这个录像，两人成功脱离嫌疑。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一直到一个周还没有任何消息！！

张极：草！

张极：狗屁！

张极：这么久还没消息！

张极：他妈效率真高。

宋阳连续两天没睡觉，已经昏倒在床上了。

苏新皓：就不该相信他们能找到人！

他们开始在街上到处贴寻人启事。

半个月过去了，左航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张极：至少吃点吧。

宋阳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

黑眼圈也是特别明显。

张极和苏新皓也没好到哪儿去，一天到晚跑来跑去，也累的够呛。

宋阳不太吃得下。

苏新皓：阿阳，不吃的话左航回来会笑你不乖哦。

宋阳他能回来么

苏新皓点了点头。他和张极已经欺骗宋阳了，他们说左航已经有消息了，已经就要找到了。

苏新皓：放心哦，过两天一定能找到了。

宋阳好！那我乖乖吃！

宋阳开始使劲吃饭。

——

叮咚——

好久没响过的门铃响了，宋阳从床上跳下来，来不及穿鞋，跑过去开门，苏新皓随后冲出来。

宋阳哥哥！

苏新皓打开门，门外却是一个他不认识宋阳认识的男生。

宋阳张泽禹？

张泽禹：姐姐，好久不见。

宋阳腿软了，她靠在苏新皓身上。苏新皓搂住宋阳。

张泽禹：姐姐你咋了？

宋阳没事，有点儿累只是。

张泽禹：嗷嗷，好的。

张泽禹：张哥在吗？

宋阳他去上班了。

张泽禹：可我没看到他。

苏新皓：嗯？不应该啊。

突然，宋阳想到什么，直接冲了出去。

苏新皓：诶？！阿阳！

张泽禹：姐姐！

两人赶紧追上去。

跑到酒吧，酒吧的唱歌的人已经换了。

宋阳噗…

宋阳跪在地上，突然吐血昏倒了。

——

“胃癌晚期，不接受治疗的话，最多能活一个月了。接受治疗，应该时间活的会长一些”

苏新皓震惊了

苏新皓：胃癌？

“检测到胃部有还没消化完的止痛药。患者估计是已经放弃治疗了。”

“毕竟治疗费用，对于你们来说，是天价。”

医生毫不客气地说着，然后让苏新皓出去了。

苏新皓拿着手里的报告单，还有几百块。今天的全身检查已经花了一百多了。如果还要治疗的话，肯定是几万。但是他哪里来这么多钱？

苏新皓：到底该怎么办…

苏新皓捂着头哭了起来。

左航不见了

张极也找不到了

阿阳生病了

明明这么善良！为什么苦命只留给善良的人？

对了！还有爸妈！

苏新皓拿出很久没用的滑盖手机，打电话给爸爸。

对方接了。

“想通了？”

苏新皓：爸，求你，求你给我钱

“哼。不是不依靠我们都行么？！”

“苏新皓！早就告诉过你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苏新皓：爸，我错了

苏新皓：我知道错了

苏新皓：求求你，给我钱

苏新皓跪在地上，埋头痛哭。

“给你可以”

“你爷爷有一个朋友的女儿，只要你回来和她订婚，我就给你钱”

苏新皓：好！

苏新皓：爸，只要你给我钱，我什么都答应！

苏新皓痛恨自己无能。

对方挂断电话。

苏新皓擦了擦泪，站起来，抬头往前看去。

张泽禹扶着已经醒过来的宋阳就在不远处。

宋阳绝望地看着苏新皓。

宋阳为什么？

宋阳走过去，她扯住苏新皓的领子。

宋阳我说过你不愿意做的事不用去做！

苏新皓：我愿意！

苏新皓认真地看着宋阳，眼里的泪水打转。

苏新皓：宋阳，你为什么骗我？你只是说小毛病。

苏新皓：你从来就没把我当你家人对吧？

苏新皓有些失望，有些愤怒，更多的是心痛。

他喜欢宋阳，是他前不久确定了的

看着心爱的女孩儿死在自己面前自己接受不了！

宋阳是！

宋阳是又怎样？！

宋阳苏新皓，我告诉你！我宋阳从来没把你当家人！

宋阳你没有资格管我的死活！

宋阳双眼通红。

他的出现确实给了她改变。她的世界早就是黑色的了，就在张极第一次陪她一起去医院检查出胃癌时，她就向世界妥协了。所以她不接受治疗，只是买了止痛药。20世纪末的人们都期待21世纪的感情、人生会不会美好一些，只有宋阳他们知道，改变的只是时间，上帝永远不会公平。

她开始做自己想做的事，拜托张极在酒吧给她找了一个唱歌的工作，在家准备晚餐，和家人一起谈笑，就算只有最后一段时间又怎样。活的开心吧，让那淘汰你的上帝眼红！

苏新皓的出现确实让她怀疑是不是上帝开始给她希望了。

她承认自己是喜欢上了苏新皓。

所以她拜托左航给他找了一份他喜欢的方面的工作，唱歌给他听，鼓励他好好活。

但是上帝开了玩笑。他仿佛就是给宋阳一颗甜枣，再把她推入万丈深渊。

左航失踪，张极不见，现在心爱的苏新皓也要因为自己的病被迫做不喜欢的事。

她不忍心，也做不到。

宋阳苏新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是谁？

讨厌就讨厌吧，我宁愿他讨厌我就不要管我！

宋阳你他妈是富家公子哥！你他妈神仙下凡来体验生活！

宋阳我们只不会是社会残渣，贱命一条！

苏新皓推开宋阳。

苏新皓：是么，原来你一直都这么认为。

苏新皓咬紧牙关。

宋阳被推倒在地。

苏新皓也不上前扶，反而转身就走。

再没留下一句话。

宋阳趴在地上，失声痛哭。

——

张泽禹被宋阳劝走了，独自一个人回到家，宋阳这才发现，原来黑夜是真的令人害怕的。

宋阳独自一个人坐在饭桌前，也不开灯，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闪过他们四个一起的画面。

“嘿！张极！你抢我的肉！给我！”左航和张极打起来了。

“哎呀，你们两个咋子跟小孩子一样哦。”开始略懂一二重庆话的苏新皓在旁边劝架。

宋阳好笑地看着三人。

宋阳左…航。

“小阳，跟着哥哥走吗？哥哥养你。”

宋阳左哥哥…

“耶！小阳终于肯叫我哥哥咯！”

宋阳张极

“宋阳，我是你哥的朋友，我叫张极，叫我张哥吧”

宋阳张哥…

“还有哪里不舒服？小阳你别吓我！别怕，哥哥在……”

宋阳苏新皓…

“你好，我是苏新皓！”

宋阳苏苏

“我想听你唱唱歌”

“晴天好嘛？”

“你也是”

宋阳哭了，这次是放声大哭，在没有其他人的黑夜里，宋阳终于还是卸下了“坚强”的伪装。

——

张极是三天后回来的，还带着奄奄一息的左航。

宋阳哥？

左航的皮肤是蜡黄色了，嘴唇也发紫了。

张极把他放到沙发上，左航已经坐不起来了。

左航：阿…阳，

左航：记住，，我不在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左航揉了揉蹲在他身旁的宋阳的头。

左航：阿苏阿极…他们，会，好好保，唔…保护你。

宋阳不…不要，不要离开…求你

左航艰难地扬起一个笑容

左航：阿阳…哥哥还想最后…听你，叫我，一声……左哥哥

宋阳使劲摇头

泪水早已止不住了

宋阳不，左航你不能死！

为什么，为什么左航会死在她面前？！

左航：乖…阿阳最乖了……

左航的手突然往下垂。再也没抬起来过。

宋阳不要！

宋阳左哥哥！不要！

宋阳哥哥，哥，不，不要离开我！求你！啊——

可惜，这最后一声左哥哥，左航还是没听到。

等到宋阳稍微平静了些，张极才开始解释。

前两天他听说到了医学陈家有一个大单子，需要一个血型匹配的心脏。

他通过各种渠道找到了一些消息。然后那天晚上就打算从地下水道进入陈家小区看一看。结果在地下水道发现了奄奄一息的，双腿已经被打断的，左航。他像狗一样，被拴着链子，面前还有一个大盆子，里面装的是混杂在一起的食物。

张极完全不敢想左航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

他给左航撬开了链子上的锁，背着他一点一点地回到家。

一路上左航嘴里念的，全是“阿阳要好好的，阿极保护好阿阳，阿苏回家吧”

……

宋阳陈，天润…？

宋阳不可思议地看着张极。

宋阳所以那天范一一是诱饵，是陈家为了我哥…的心，才，把他骗过去的？

张极：没错，左航被送到国外进行心脏移植手术，他得到了一颗坏死了的心脏，回国后就被关在陈家的地下水道里。

宋阳冷笑了一下。

宋阳范一一…陈天润。

张极：苏新皓呢？

宋阳回家了。

张极愣了一下。

张极：也是，毕竟我们这里是地狱。

张极：天使本就不应该来我们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

——

左航的丧会上，范一一假模假样地来关心宋阳。

范一一：怎么会呢

范一一：他还这么年轻

宋阳范小姐，谢谢你让我哥解放了

宋阳的笑容让范一一不寒而栗。果然是做贼心虚吧。

苏新皓也来了。这一次，他是穿着隆重沉稳的西装，还带了一大束左航喜欢的满天星。

苏新皓：谢谢你，左航。

苏新皓看了看宋阳

她又瘦了

又白了

他想上前询问两声，宋阳却直接无视了他。

明明两个人心中都很喜欢

可他害怕

她也害怕

他怕她不喜欢，她怕他不值得

就这样，丧会的这一面基本上就是两人完整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

张泽禹开始经常来找张极玩儿了，而且性格和左航越来越像。

宋阳小宝，你真的好可爱。

张泽禹：那当然咯，我可是张泽禹诶。

宋阳和他一样臭屁。

张极：行了，张泽禹，你该回家了。走，我送你回家。

张泽禹：好叭。

路上，张极说宋阳觉得他像左航。

张泽禹很惊讶。

张极也说觉得张泽禹性格变了。

张泽禹却没觉得有啥变化。

张泽禹：我只是做了心脏移植手术，性格，应该改变不了吧。

张极一开始还没抓住重点

张极：应该吧

张极：等等！

张极：心脏移植？

张泽禹：对啊，我之前心脏病，父母为了救我，特地把我送到国外治疗。

张极：你是什么血型？

张泽禹：熊猫型的。

左航也是。

张极：艹…

张极有些语无伦次。

信息量有点混乱。

所以，左航的心脏，在张泽禹身上。

好兄弟的心脏在自己小弟身上。

艹！！

信息量他妈太大了？！

把张泽禹送到家后，张极独自一个人坐在路灯下抽烟。

自己无能，什么都做不到

突然二手滑盖手机响了。

苏新皓：张极！阿阳！阿阳她昏过去了！

苏新皓慌乱地吼着。

怀里是已经吐了一地血晕倒的宋阳。

苏新皓只不过是想来把钥匙还回来，结果一开门就看到宋阳已经倒在地上了，还有一滩血。

张极：我…我马上回来！

苏新皓：去医院，我们去医院！

张极：别去！

张极：她不想去的！

张极太懂宋阳了，要是现在她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估计又得气的半死，又骂他乱花钱。

况且现在张极和宋阳无论谁，都再也掏不出钱，就连一百恐怕都凑不齐。所以宋阳从之前的止痛药吃完了就没再去买新的。

苏新皓：我有钱！

苏新皓吼醒了害怕的张极。

苏新皓：张极，我有钱，我有很多很多钱。

苏新皓：去医院好不好？

苏新皓：不去阿阳会死的！

苏新皓已经哽咽了。

张极顿了顿。

死么？

左航让他照顾好她的。毕竟左航到死都不知道宋阳有病。左航刚走，宋阳又去的话，两人遇到了，估计左航得弄死他。

想到这里，张极笑了笑。

张极：苏新皓…

嘭——

苏新皓的手机里传来人被撞击的以及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掉在地上的破碎的滑盖手机，则是苏新皓一声又一声的呐喊。

对了，今天是除夕夜。

城市中心放起了烟花，张极看着一闪一闪的天空，尽管没看到烟花，却也心满意足。左航，张泽禹的错让他来替他赎过吧。

张泽禹，好好的替阿航活下去。

苏新皓，好好再陪着阿阳最后一段时间吧。

阿阳，不要哭，毕竟阿极让你费了不少心。

阿航…等等我，我来了。

对了……他们原来还从没一起放过烟花……

——

张极死了，死在了烟花绚烂的除夕夜。

——

苏新皓带着宋阳去了医院。

“她的胃已经坏死了，就算现在接受治疗，也活不过一个月。”

苏新皓回到病房，身后的保镖带来了话。

“少爷，张先生找到了。已经确认死亡，被警察局拉走了。”

苏新皓身体一颤，挥了挥手让保镖出去。关门的一瞬间，苏新皓再也绷不住了。

明明在一个月前，都约好了一起过年的四个人，到现在，只剩下两个人。

苏新皓：阿阳……

苏新皓：是不是我从没来过重庆，你们就会平平安安的了？

苏新皓开始将一切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宋阳咳咳咳……

宋阳被喉咙涌出的血液呛醒了。

苏新皓赶紧扶她起来。

宋阳苏，苏新皓……

宋阳有些诧异但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宋阳告诉……告诉张极，我，我去陪哥哥了…让他，好好活下去…

苏新皓哭了，他不敢告诉宋阳张极已经死了。

宋阳还有……

宋阳苏苏……

宋阳示意苏新皓靠近。

苏新皓把脸贴过去。宋阳轻轻地吻了吻苏新皓的脸。

宋阳苏苏，我喜欢你……

她笑了，在离开世界的前一秒，笑了。

他心爱的女人死在了新年的第一天，死在了他的怀里。

苏新皓：我也喜欢你，阿阳。

不知道这句话宋阳有没有听到。

因为此时的宋阳就像睡美人一样，永远的沉睡了。

——

四人的小屋，在2007年农历1月1日，彻底没了。

——

苏新皓回到小屋，把他们各自的东西都整理好了，然后给他们烧过去了。最后，他才发现，他们四个在一起的三个月里，竟然连照片都没有一张。

——

“查出来了，是陈家干的。心脏在张家小公子张泽禹身上。”

“那天晚上的车祸，也是范一一开车撞的，因为张极把左航带回去了”

无用的苏新皓再一次求助了自己的父亲

“好好地在我的视野中成长，我就答应你。”

渴望自由的苏新皓在这一次，也失去了对自由的渴望，自愿的回到了那镶金边的鸟笼里。

——

陈天润死在了外国的医院里，死因是心脏移植手术失败。——苏家以一个亿的钱买陈天润的心脏，视金钱如命的陈家，答应了。

范一一死在了她那破车里，死因是车祸。——轮胎爆破，车油泄露。

——

张泽禹：阿极，你和阿阳还好吗？

张泽禹从未叫过张极阿极，也从未叫过宋阳阿阳。

——

生死戏，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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