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难断（已修改）

离开百厄族之后，樱空释又带着织夜和宬晔去了千灵聚落。这里曾经是潮涯女王管辖的一方圣土。千灵族四季如春，这片沃土养育着古书中传闻的灵物。

他们呆在千灵族的前几日，樱空释都在与千灵族的各位长老议事，中途潮涯女王得到了樱空释在千灵族的消息，还赶回来了一趟。

直到最后一日，樱空释才陪在他们身边。

宬晔带着二人来到千灵族最美的花海，这里盛开着千万朵各色各样的鲜花，花香沁人心脾，漫天飞舞的彩蝶拖出一道道长长的幻术轨迹。有风拂过时，可以看见五彩缤纷的花粉洒落。连天空都是旖旎绚烂的色彩。

织夜坐在花田中的石板上，身边坐着樱空释，一边蹲着编织花环的宬晔。

她安静地看着小孩，看着他灵巧的小手把一束鲜花慢慢编成一支花环。小孩完成了手中的工作，站起身踮着脚把那只花环放在女人头上。

织夜笑着扶稳了那只花环：“小殿下怎么会这些东西？”

宬晔笑得乖巧，看着织夜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我是学着父王做的！”

织夜一顿，这才转过身去看樱空释，发现他屈起的膝盖上放着几支鲜花，身边放着一捆花束。

樱空释垂着眸，知道身边一大一小两个人都在看他也神色如旧。比起宬晔那只简朴的花环，樱空释手中的那件编织的更为华丽。

只是现在并不是千灵族最适合观赏鲜花的季节，有些花还是小小的一颗花骨朵，沾着晶莹的露珠。

他缠好最后一支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轻捻指尖，花环上点缀的鲜花刹那绽放。他侧眸看着女人，把自己的那件花环也放在她发上，与她对视时眼中藏着一泓深情。

女人的心跳悄悄漏了一拍，樱空释离她很近，她甚至能看见他眼中倒映出自己的样子。

宬晔蹲在一旁，认认真真地学着樱空释方才的幻术，试着将一小片花丛中的花骨朵都催熟了。

樱空释笑着看向宬晔，嘴角竟然含着浅浅的笑意。

“宬儿，父王教你。”

樱空释再次捻动指尖，湛蓝色的幻术如同波浪般向四周涌去，一阵无形的风穿过花田，刹那间百花齐放，空气中安静到只能听见花开的声音。

趁着宬晔专注看花开的空档，樱空释的手绕过女人的后脑，修长的指尖嵌入她的发丝，带着隐晦的缠绵之意。随后，在她额心留下了一个吻。

几只蝴蝶凭空出现在花丛间，它们欢快地盘旋着。

还有一只，落在了她的发梢。

织夜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僵在原地，是因为樱空释那一个吻，还是脑海里又涌上的陌生记忆？

她恍惚地觉得这片花海并不是她见过最美的花海。她记得自己曾经看过在厚厚冰层上开出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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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寻梦族的时候，织夜怎么也没有想到樱空释要自己服侍他束发穿衣。他是神明，束发不过是动动指尖用用幻术便可以解决的事情。

织夜站在衣架边静默了半晌，想到自己至少也是樱空释册封的夫人，现下身边没有宫人伺候，樱空释身份金贵，说是让她服侍起居也不过分。

樱空释面对着铜镜，织夜站在他身后，芊芊指尖顺过他雪白的长发，指尖灵活的翻转过后，编出复杂繁琐的长辫。

樱空释突然抓住她的手，并且渐渐用力。樱空释说不出一句话，因为自从他成为神尊后，再也没有梳过从前在冰族的编发了。

织夜动了动指尖，暗示樱空释他握的太过用力。樱空释回过神来，怅然地松开她的手，声音低沉：“你是从何处学来的……”

“尊主说笑了，我是胡乱梳的，尊主不嫌弃就好。”

樱空释眼底浮现出几分难以察觉的落寞。她记得曾经爱他的那些点滴，但她现在不爱他，想不起他，以后可能还会恨他。

晚间他们在寻梦族的画舫上用餐，樱空释坐在餐桌前并不动筷，他只是静静地看，看着织夜把食物夹给宬晔，再看着宬晔对着女人笑，对着她撒娇。

这次出来，宬晔和樱空释的相处变多了，樱空释威严冰冷的父尊形象有所软化。宬晔鼓起勇气拽了拽樱空释的衣袖：“父王为什么不用？”

樱空释垂下眼，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执筷打算随便夹些什么。

“叮——”

两筷相碰，撞碎了空气中的静谧，两人皆是一顿，随后女人马上反应过来，缩回手把那瓣樱花让给樱空释。

樱空释嘴角依旧带着浅笑，他夹起花瓣，却是放进了对方碗中。

她并不知道，很多年以前他们在冰族，他们会因为一片樱花幼稚地在餐桌上角逐。

夜色深沉，寻梦族的夜空虽比不上幻雪神山的美丽，却别有一番风味。这里的天空好似饱饮了上好的佳酿，呈现出浓稠的紫红色。

她从前不知道幻雪尊主究竟有多强大，现在却明白了，樱空释几乎不怎么休息，他能带着他们随意穿梭在三界之中，从千灵族到寻梦族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

神的能力，何其强大。

女人在船舱里照顾着宬晔，哄了一会宬晔便乖乖地入睡了。她本打算撑着头小小休息片刻，却听见舱外突然响起了笛声。笛音复杂又空白一片，令人根本猜不透奏乐者的心境。

这艘画舫上只有他们三人，奏乐之人必定是樱空释。

她神使鬼差地站起来，吹灭了床头的烛光后走出画舫。深秋夜凉，萧瑟笼罩着夜晚的寻梦族，寒风穿过河岸，吹落枯叶。

靠近樱空释身边的时候，眼前的画面开始剧烈地翻转，视野变得一片模糊，眼眶深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刺痛。

织夜下意识地呼唤着樱空释，樱空释疾步来到她身边扶住她。

织夜连忙借力于樱空释站稳，她的手胡乱抓着，被樱空释握住后想抬头看樱空释，却不料眼前已经昏黑一片。

才安定下来的心重新慌乱起来，织夜害怕地握紧了对方的手。

“怎么了？”

“尊主……我看不见了……”

一双宽大的手掌覆上她的双眼，潺潺的灵力顺着她的双眼遍布全身，这道幻术起初如冰雪般寒冷，后又炙热如火。

这道强大的力量在她体内横冲直撞，她的双眼愈发地痛。女人脸色发白，皱着眉攥紧樱空释的衣袖。

体内一阵火热翻涌，织夜用力推开樱空释，退后几步撞到了围栏上，急促地咳了几声后咳出一抹鲜红。

樱空释上前稳住她的身子，替她顺气调理。过了一会织夜才觉得好受一些，视野从黑暗转至模糊，慢慢地她又能看清了。

樱空释着急问道：“夜夜，你怎么样？”

夜夜？

织夜听见这个称呼，下意识地一愣。但她无心多想，笑着摇了摇头，站直身把五指放在眼前翻转着看了几遍，才叹了口气，拿去帕子把自己唇周的血擦干净。

“多谢尊主出手相救，我无碍了。”

樱空释不语，此刻的气氛有些诡异，她只好尝试着转移话题。

樱空释手中那支冰笛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芒，却有一道很清晰的裂痕在笛身上。刚刚笛声戛然而止，或许和这道裂痕有关。

“尊主，这笛……”

樱空释打断了她的话：“你的眼睛，生来如此吗？”

女人摇头：“从我醒过来那天，我就看不清东西了。”

“你可记得你沉睡前经历的事情？”

“不记得了。”织夜抿抿唇，发现樱空释的脸色很难看，于是补充道：“我现在过的很好，过去忘了便是忘了，或许记起于我而言是徒增烦恼呢？”

樱空释猛地揽过她的腰身。女人撞上他的胸膛，簇着眉不敢有所动作。樱空释将她抱地越来越紧，连指尖都在用力。

他不敢想象，十五年前与隐莲签下契约的织夜到底付出了多少。她的眼睛，她失去的神力……都清楚地告诉了他一切。

“尊主，您……”女人欲言又止，因为樱空释手下的力道越来越重，勒的她透不过气来。

她也没有再语，只是任由樱空释抱着她。

怨深渊之中，狼狈的男人突然从凌乱的长发中抬起脸，神色略带狰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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