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运（十一）

再来说说谭念在军中的时候，收到了谭父的一封信。是用毛笔写的，白花的宣纸上飘飘洒洒用文言文写下了小一百个字。大体意思是讲谭父谭母二人已经和平离婚了，希望在军中的儿子知道这个消息后不要太过难受，好好在军中服役。

谭念看了许久，然后就坐在窗台上看着已经一点点沉下去的太阳。他就又想起儿时去武校早训结束时，看到的日出。一时心中有无限的感慨，他突然想抽两根烟，可是这时候上哪搞去呢？于是他咬着牙继续看着夕阳，可是越看他烟瘾犯的越是很。

这是第一次吧，是谭念第一次犯烟瘾。

谭念低声骂了一句脏话，就翻身下了窗台。而那封信也被他撕碎扔进了垃圾桶里。

谭念回宿舍的时候，脑子里还在想着这件事。嗡嗡直响，似乎父母的离异在很久以前就有了预示，可是他又似乎一直没有真正的去看见过这其中的道道。

他记得有一年夏天，谭母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和人吵起来了。对方还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就在巷子头扭打在了一起，那是谭念还是个一天到晚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已经有两三天没有回家的他晃着刚烫的头毛，无所事事的走在大街上。他忽然听到有人喊他，回过头看去是一脸菜色的谭父。他到现在还记得，那个懦弱无能只会对自己孩子老婆发火的男人是这么对他说的，“谭念，你快去看看，你妈和人在那边打起来了！”

这话听来，感觉似乎完全不关他的事。似乎那个已经被打倒在地的女人不是他娶回家在一起生活了几千个日夜的妻子。

谭念听了，心里是有些急切的。但是面上又不敢表露几分，只是点了点头。但脚下的步子显然快了起来。似乎已经不知从何开始，对于谭父的这种奇怪的举止他已经近乎免疫了，又似乎他也觉得，这才是真正的相处方式。

等谭念赶到时，谭母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她的头发散乱着，像是前两天画报上的黑巫婆一样。她的脸颊红肿着，嘴角处也破了一块儿，远看上去可笑至极。

谭念有那么一刹那的犹豫后，还是站了出来，拦住了正准备冲上去再放手一博的母亲。然后搀扶着她慢慢往家走去。而自始至终，那个前来找谭念报信的男人都没有出现，也许他报完信长舒了一口气，就晃着步子回家了。也许他偷偷的跟在谭念的后面，悄悄的站在人群里，默默的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而不作声。

直到回了家，直到许多年后，谭念都没有觉得谭父的行为有什么错的。因为他没有看见过一个健全有爱的家庭是怎样的，所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经营自己的家庭。

而刚刚接到谭父来信的谭念，只是觉得有些恍惚，脚下的步子也飘逸的起来。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了，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洗的澡怎么爬上床睡的觉。等他慢慢反应适应一切问题后，已经是第二日的早晨了。

谭念接纳这件事的速度比他自己想象的都要快，也许打内心深处，他对那个家也是厌烦至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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