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花火

几人去了常吃的火锅店吃火锅，一路上风景甚好，奇怪的是，广场上的人比往日里少了许多。

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南默心里油然而生。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事情不对劲。

挽着路翊胳膊的手脱落，她走到一边，给夏绫打去了电话。

为什么一定是他，是因为她惹了不该惹的人吗，还是，只是巧合。

本就站了一天的南默穿着高跟鞋，走起来路来更是疼痛难忍，可她还是强忍疼痛，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太好了，接通了……

“小夏，干嘛呢？”

那边的夏绫似乎对这通来电感到意外他那边传来风声，属于高层室外的风声。

南默回头看了眼一起聊天的三人，毅然决然脱掉高跟鞋，两根手指勾着鞋跟，另一只手举着手机，一路小跑，任由冰冷的地面侵蚀着双脚。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可能只是想离生命近一点，再近一点……

“你现在在哪里？”

夏绫那边迟迟没有回音，而南默隐隐约约听见一阵催促的声音，是一个低沉的男声。

“前辈……从我刚进公司到现在已经很长一段时间了……”

“谢谢你对我的照顾……”

夏绫这番莫名其妙的话听得南默一头雾水。

“其实我很羡慕前辈……身边有爱人陪伴，我每天努力工作，只是想给妈妈赚点医药费……”

南默不自禁抬起头，环视周围的高楼大厦，这里是市中心最繁华的街区，最矮的楼也有七八十米。

路翊看到渐行渐远的南默，心中免不了的担心。

于是他转过身。

“抱歉，我去看看她。”

路翊留下一句话便匆匆往南默的方向跑去，他的步子越来越大，好像下一秒，南默就像留不住的风被吹散到人海里。

“你现在在哪！”

南默的语气越发的焦急，这么多楼，该去哪找。

“前辈……这么长时间给你添麻烦了……对了……下班的时候我把u盘放在你桌子上了，里面有一些我还没完成的项目就靠你啦……”

他的一字一句都让人不寒而栗，蓦地，她怔了怔，像生根似的杵在原地。

“你什么意思……”他这一番话让本就僵硬的南默更加疑惑不解。

夏绫释然般吸了口气，缓缓吐出。

“前辈，新婚快乐……”

说罢，夏绫突然挂断了电话，如此反常的夏绫让南默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这时，又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看……后面～”

对方带着一丝戏谑的语气对着南默说着，语调上扬，然而就是这种轻蔑的语气，让南默再次陷入痛苦的回忆中。

她捂着头，一个没站稳倒了下去，被刚刚好的路翊稳稳接住。

“今天好像是除夕夜……”

她双目无神，低着头喃喃自语。

天空不合时宜的下起了雪，片片雪花落在南默的掌心，她颤抖着转过身——

街边的暖黄的灯照在她朦胧的脸上，仿佛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是梦。

突然——

“嘭”的一声巨响，不知名的远方升起几抹星光，在天空中绽开，那是绚丽唯美的烟花，乌黑的夜空被流星照亮。

路翊心疼地将她拦腰看向她没了知觉的双脚。

“怎么了？”

然而这句话，南默没能听清。

她只觉得自己被温暖环绕着，他身上的香气让自己安心。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南默大脑一片空白，抓紧路翊的外套，雪越下越大，很快遮住了南默的视线。

一声巨响，又是一朵烟花，那栋刚好在南默身后的楼离她只有几十米远，她清晰地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迅速跌落，“嘭”的一声狠狠砸在地面上。

南默极力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本想上前查看的她被路翊搂得更紧了些。

“别去……”

不一会儿，周围一群人蜂拥而上，漫天飞雪盖住了那个黑色的身影，在烟花下显得那么悲凉。

刚好是烟花绽放的那一刻，刚好是生命终止的那一刻，这一切肯定早有预谋。

南默试探性地拨去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那一瞬间，南默只觉得心口一阵绞痛，让她不由得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围绕在身影四周的形形色色的人，有的面色凝重，有的一脸嫌弃，还有的理智淡定。

“从这么高的楼摔下来，肯定当场就……”

血迹染红了大片白雪，他一身的伤痕和大家欢乐的气氛格格不入。

整个人血肉模糊……

缓缓飘落的雪花落在他冰冷的身上，与他融为一体。

听到周围人交头接耳的声音，洛洛和小喜无暇顾及自己，慌忙跑向南默。

“我的天……”

两人猛抽一口冷气，四周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是不是……因为我啊……”南默小声自言自语。

他一通反常的电话成为了最后一言，最后一句话也只是以后背的口吻和语气，并未表达自己的心意。

空中一个接着一个的烟花掩盖了尘世的喧嚣，这一刻，空气静止了，她多想回到从前，就可以挽救他了……

“你救不了他，这事不怪你……”

路翊像是有了读心术，看穿了南默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一个被腐蚀的心是无法被救赎的。”

也许是路翊和夏绫没什么交情，又或是他见惯了生死，他异于常人的冷静让南默愈发觉得难过。

她轻轻推开路翊，赤脚接触冰冷的地面，相融的一刹那，她只是皱了皱眉。

“我已经害死了母亲……”

“现在又害死了一个无辜的人……”

南默蹲在地上，指尖拈起一点雪。

“我明明已经低了头……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路翊两手插兜，一步一步走到她身边，将她一把揽到怀里。

“有些事情是断不了的。”

南默颤抖着双睫，红唇微张，轻声哭诉着。

“我知道……可是我……”

她几度哽咽，路翊的怀抱让她愈发安心。

“因为我，害死了亲人，朋友，下一个……”

南默不自觉把目光看向面色凝重的路翊，仅仅是一眼，便觉得后怕。

“和我关系近的都死了……”

路翊听到这里，毫无畏惧之意，眉头舒展开，嘴角上扬，薄唇轻启。

“你相信我吗？”

南默闭上双眼，点点头。

“你选择求助神，说明你相信他，而神不帮你，说明神相信你。”路翊轻轻拥住南默。

又是这样，一次又一次……

他就像一道冰冷刺骨却又一道温暖，给人希望的月光，清冷迷人，让人捉摸不透，虽然没有温度，但是有心跳。

南默强装镇定地站起身，捂着嘴，毅然转过身，声音颤抖而坚定。

“我们走吧……”

洛洛走上前，把南默的围巾往上提了提。

“那……他怎么办……”

南默抬起头，任由冰凉的雪冲刷着自己的脸。

“还不知道呢……”

她神情呆滞，双手麻木冰凉。

“会有……警察来的吧……”

她笑了笑，自己从出生起，就一直被灌输那些洗脑的思想，爱自己的人，不爱自己的人，通通遭遇不测。

是我做错了吗……

是我不该出现在世上，成为灾星……

如果我有一天能克服地心引力，去到天空就好了……

有妈妈，哥哥，还有最好的同事……

我还有机会吗……

无数次地将我推入万丈深渊……

仅有的那么一束光也不过是穿过指尖的朦胧和希望……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我只是活在国际大都市的一个普通的人……

同样为了生活而努力工作……

没有得到所谓的千金大小姐该有的财富和尊重……

身边人一个接一个惨死，就好像是我亲手杀了他们……

我这双沾满鲜血的双手，值得你为我送死吗……

南默看向身后一动不动的路翊，眸中星光颤动。

我作为一个人，已经好久没有哭了……

可是为什么……你让我流了这么多的泪啊……

她的脑海中闪过的万千思绪，被她一一抛诸脑后，她现在只想看透他的心。

我不求你对我毫无保留，我只求你不要瞒着我……

南默攥紧拳头，关节发白。

我信你……我只是不相信神明……

我不信他能救赎我的灵魂，不信他能洗清我的罪过，不信他能把所有真相变成一张白纸……

“路翊……”

路翊那双迷人的狐狸眼眨了眨，迈着大步朝她走来。

“在我们公司门口有一颗树，它长的很高，很茂密，是因为泥土下深埋的，是常人无法想象的养料。”

“单膝跪地的一刹那，我脑子里一团乱麻，只能分清是否。”

“人这一生，经历过太多的坎坷，可即便这样，我们不也走到了今天？”

他的声音软了下来，但依旧不容忤逆。

“我已经把一生的幸运用在你身上了，所以……”

“嘭”——一道红色的花火划过星空，照亮了四周。

“我不怕死，我只是怕你难过……”

路翊说着，两手便抱住了南默，南默却愤怒地将他一把推开。

“不行！”

路翊没有生气，也没有多余的声音和动作，而是又一次抱住了她。

“你明知道我是一个立flag从来不倒的人嘛……”

路翊像一只呆萌可爱的大狗狗一样逗南默开心，连哄带骗把她和两位女士送上了车。

他把着半开的车门，冷着脸，周围温度骤降，那双眼睛，让人忌惮……

他冷笑一声，目光看向远处，像是无心之举，又像是有意而为。

眨眼的功夫，他就上了车，率先开口。

“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吧，最近有一家评分好的店……”

几人有说有笑，驱车离开此地，一路上，南默也有过一言不发的时候，可都被路翊给挑起了乐趣。

他永远是这样，把最温柔，最好的一面留给她。

因为他是她的爱人，是他要守护一生的人，所有的海誓山盟不过一句承诺，只要你爱我，那我便死而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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