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四.

肥胖的花朵

喷出水

我眯着眼睛离开

居住了很久的心和世界

————海子《单翅鸟》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开始杀人，开始肆无忌惮的践踏旁人的灵魂，肉体，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麻木的狠和癫狂的快意变成生命的全部。

没什么不好，她很享受这样的生活，掌控一切的感觉，金钱，欲望，生命。

地狱吗？

迟早都是要去的。

不过，她还没享受够这个世界的罪恶，这场博弈，她不会轻易弃权。

她看到了那些脸，那些死在她短匕下的年轻作家们，张着血盆大口滴下的腐液唾诞刺入大脑皮层，拉扯变形的面孔混杂着灵魂深处的泣鸣。

黑白的空间在被拉扯，扭曲的光影，刺眼的金属光泽，她听到耳边传来挂钟摆动的嗡鸣。

...............

“患者有中度脑震荡，近期内可能会有疼痛，恶心，呕吐，不排除逆行性的遗忘。”

“这段时间需要静养，如果症状加深可能会导致心搏骤停乃至休克，你是患者的家属吗，到这边签一下字.........."

宋海听到悉悉索索的交谈声，下意识地集中精力，消毒水的味道，床轮滚过的声音。眼前光怪陆离的画面突然被抽离出去，表面上好像回到了真实世界，她知道自己在医院，是谁把她送来的？

宋海睁开眼睛，看到了正向她走来的年轻人。她依稀记得，是公司里新招来的实习生。

“宋编辑，你醒啦？”

实习生见她苏醒过来显得很高兴，露出一侧装了蜜酒似的小酒窝。

宋海的黑眼珠一动不动，无动于衷的将视线往天花板上投去。

“宋编辑对不起啊，我听同事们说你今天没来上班，有点担心，找档案室的同事看了地址，没想到............"

实习生欲言又止，高高瘦瘦的身形站在病床前倒是把宋海拢在投下的阴影里，一双手拘谨的垂在身前，手指交错绞缠。

“听说？”

宋海轻哼一声，鼻音里带了戏虐。

“我们很熟吗？”

实习生慌张之下匆忙抬头看了一眼宋海苍白如纸的脸，那上面没有一点人类正常该有的神色，就像一张覆在面上的皮。

“不，不熟。”

宋海的眼珠从一开始就丝毫未动，睫毛时而轻颤三两下。

“那，宋编辑你好好休息，家人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医生说你是洗澡的时候低血糖晕倒了，脑袋撞击地面才导致的中度脑震荡，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宋海依然不言片语。

“宋编辑，你可以叫我小陈，都是同事，有什么事.........."

“怎么进去的？"

"啊？”

“你是怎么进我家的？”

宋海突然冷冷出声。

“我报警了。”

小陈的手被自己捏的越发紧了，声音里貌似还怀了一丝愧疚。

“我去的时候，水漫到门外了，我怕你出什么事，就..........."

“我没有家人，不用联系，你走吧，过两天我会去上班的。”

“哦，那我晚点再来看你。”

小陈说完对着宋海讨好的笑了笑，拎包走了。

宋海即没答应也没拒绝，还是面无波澜的躺在病床上，活似一具尸体。

.............

洁白如新的棉被下是一只紧握短匕的手，拇指指腹不紧不慢的磨蹭着刀刃。

................

夜晚很快降临人间，残红被无垠漆黑天幕吞没。

宋海从病床上坐起来，身体轻飘飘的，一点不像有脑震荡的样子。

洇蓝的手机屏幕在将沉未沉的暮色里泅染张开。

“你猜，如果责任编辑摔成了脑震荡，至少一个月都无法工作，他们会不会争先恐后的要解约？”

宋海的呼吸声在那一刹那沉重起来。

“可惜的是，已经晚了，你就快死了。”

“罗艾，秦唯妙，方玮。他们三个，一个也死不了，都会离开你。”

“而你，只配下地狱。”

不可能，我不会死，我明明活得好好的。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跟我解约？是我无能，都看不起我，都想要弃之如敝屣。

你们就是要把我逼死，你们这些杀人犯。

你们才是真正的杀人犯！

”啪嗒，啪嗒。"

一滴血液骤然滴在光亮的屏幕上，紧接着又一滴。

宋海用手轻轻捧住自己的脸，另一只手抚摸脸颊，钻心剜骨的刺疼瞬间令人耐受不住，掌心里是满手的鲜血。

手机屏透过殷红的液体又闪起诡异的淡蓝。

”不用怕，现在腐烂的不过是一具无用的空壳而已。”

“你的灵魂还是完好的，只不过，没有灵魂的身体就是一具死人，腐烂速度也和我们这些死人一样，你要是还想活下去，就把那些妄想背叛你的人杀死。”

“那样，灵魂才得解脱，躯壳才享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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