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天黑了没有
穿过自己的手掌比穿过别人的墙壁还难
单翅鸟
为什么要飞呢
————海子《单翅鸟》
宋海把尸体溶解了,用的强酸氢氟酸,和她之前杀过的七个作家一样。
他们都是农村出来的孩子,没有钱,就靠写作谋生。
父母大多早亡,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
最大的梦想,就是能被读者看到。
即使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上,也不会有人过问一句。
现在,又一个女孩以同样的方式彻底消失了。
她只感到快意。
最渴望被看到的人,到死都无人在意。
发了疯一般的狂喜,不由回想起这些死去的男男女女们,满足感撑满了心脏。
永远都不会离开了,你们死时那么丑陋,谁也不比谁高贵,谁也不会离开我,背叛我。
只有我记得你们。
你们只有我。
...........
宋海拿着房卡把房间退了,从酒店出来后看到短信。眼神微动,不安的情绪在心底一闪而过,很快被嗜血的疯癫掩盖过去,还会有人死去,会是谁呢?
罗艾,秦唯妙,方玮。
邱木子死了,还剩他们三个。
都死吧,死了最好。
我知道的,你们不会甘于待在我身边,你们总有一天会背叛我,你们现在不说,是因为还需要我。
等有了名气,有追捧你们的读者,就一脚把我踹开,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我。
必须死,你们必须死,我要你们接受惩罚。
............
黑暗逐渐层层叠叠的涂抹,重叠成为夜晚。
宋海回到家,进浴室洗澡。
打开花洒,确定是干净的水后,才脱了衣服。清水哗啦啦的留下来,打在身上,洗去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她不喜欢这种粘腻的感觉,却痴迷享受他人死亡的过程。
热水打在瓷砖上,升腾起了大量迷蒙的雾气,视线模糊起来,周遭的环境不再条理分明,黑色的线埋在白墙深处,头顶的黑白方块旋转起来。
头疼欲裂,嗡鸣声一瞬间充斥脑海,似乎是无数条短信蜂拥而来,夺命符般摧毁所有神经。
宋海闻到了血液的味道。
新鲜的,带着腥甜的,属于活人的血液。
“滴答,滴答。”
恍惚间,脚边溅起小小水花,深红的,糜烂的,罪恶的。
一滴,两滴,三滴..........
数不清了,到处都是嫣红血花,像是恶魔的微笑。
她赤身裸体站在已然淡红的血雾中,听着来自地狱的尖啸,血水划过雪白的胸脯流下殷红痕迹,一把利剑就要把头颅劈开,露出浓绿与深红混淆的脑浆。
她张开嘴,一如溺水鱼上下翕合,什么都没有说出,眼前是一片猩红和虚无的空洞,挣扎着跪倒在地上。
血水四溅。
反光的刺目白光直扎进宋海的脑海深处,惨白的手竭力扒开地上的血渍,满目血疮中间,她看见一张陌生的脸。
茔白的一张脸上,两条血泪垂面而下,从下巴一点点滴落。本该是生着一双眼睛的地方是白骨森森的眼窝,腐烂的浓水从中淌出,与血痕混在一起。
她听不见自己的尖叫声,因为她忽然发现,这张陌生的脸不属于曾被她杀害的任何一个亡魂。
而是,她自己。
“救命,救命,救救我......."
她像一只巨大的蛆扭曲的在地上蠕动,凄厉的呼救声趋于微渺。
.............
“丹姐,今天怎么没看到宋编辑来上班?“
小陈手上拿着替同事们打印的资料,放了一份丹姐面前。
“不清楚,她也没请假,可能是有什么急事或者生病了吧。”
“宋编辑从来不早退不迟到,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被称作丹姐的女人扫了一眼忧心仲仲的小陈,轻轻一笑:
“行啦,别瞎操心了,工作去。"
“谢谢丹姐。我工作差不多做完了,就先下班了 ,丹姐再见。”
小陈回到办公桌旁,拽过提包,匆匆往外走。
............
“砰砰砰。”
老旧铁门的拍击声回荡在窄巷里,生锈的雕花被残红镀上一圈橘橙。门上仙鹤模样的花纹张着嘴,像是一飞冲天被灰蒙了尘。
无人回应。
“砰砰砰。”
宋海不死心的又敲了敲。
手指再次落在铁门上时停在半空,宋海的视线落在门的夹缝侧面。
一处鲜艳的朱红。
她走过去,蹲在门缝旁。食指堪堪擦过,液体有些凝固了,随着螺旋的指纹沾粘在指肚上。
干涸的血液覆在泥砖路的尘沙上,低头看去,指向小巷死路的那一侧。
找到赵影并不难,沿着血迹滴落的方向。
几只鸦雀盘旋着,翅膀扑棱着不时掠过地面,扇起的风卷起泥沙。
窄巷的尽头是一间被废弃很久的磨坊,院落荒芜寸草不生,血液就停在同样生着锈迹的铁栅栏表面。
几扇厚重的玻璃被木板钉住了,看不真切里面的情形,一股子霉味从仓门里传来,宋海屏住呼吸,压住心里的不详预感。眼睛贴上仓门漏光的空洞处,向里望去。
两具纠缠在一起的赤身裸体。
一个年轻女孩和一个身躯健硕的中年男人。
年轻的女孩在拼命挣扎,宋海看不见她此刻应当狰狞的五官。
但她认出了那是赵影,她的第一个签约作家,也是她为数不多,能称得上朋友的人。
赵影的口鼻都被身强力壮的男人死死捂住,发不出声音,长发散乱,脑袋在满是泥浆的地上摩擦,下半身的牛仔裤已经被扒光。
她却还在抵抗,双腿不断踢踏,犹如一只濒死的雌兽。
双手掐住那禽兽的青筋虬乱的粗脖,却绝望的发觉无济于事,男子粗如碗状的脖子上留下了鲜血淋漓的十道血印。
身上的男人力大无穷,不一会便反手掐紧了赵影纤弱的脖颈。
宋海遽然握紧了包里的短匕。
男人已经开始侵犯赵影,赵影的抵抗愈渐式微,一双瞪圆的眼睛像极了死不瞑目时的神情。
宋海后退两步,闭上了眼。
一声凄厉的嘶鸣如孤魂化形扯破她的耳膜。
她转过身,松开手里的匕首。
睁开眼睛,目光抛在地面,鲜红的血液凝固成了深红,摇曳着蜿蜒一路。
破碎在地上的欲望之花。
面无表情的拿出矿泉水瓶,深红印痕被冲刷干净,裹挟着泥沙俱下不留半点踪迹。
亦如那些被埋在心中的坟墓。
她越走越快,好像这样就能摆脱追在身后如影随形的沙子。
风也愈吹愈急,沙粒打在脸上让她难以呼吸,她就想要被这些沙砾活埋了。
身体变得沉重,腿难以迈开。
在被吞噬,在沦陷,在死亡。
“你为什么不救我?”
“你明明看到了,为什么,为什么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
.............
“是你逼死我的。”
.............
“是你害我最后死在火车轨道上。”
“我是被火车活活轧死的,能想象吗?那么多节车厢,那么多个车轮,一节节,一个个从我身上碾过,轧过............."
.............
她看到赵影的脸,是她生前的样子,说不上惊艳四座,但胜在清丽娇小。
楚楚动人的脸庞五官却狰狞的蜷缩为一团,一字一字的从喉咙深处蹦出。
“如果你不和我提解约的事,我会救你的,"
"哈哈,解约。”
赵影的脸上焕发出一个角度诡异的微笑。
“宋海,你就是个杀人魔。“
她大叫着,一边叫一边口中念念有词:
“死吧,一起死,谁都别想活!”
事已至此,咱们一起下地狱。
你说,好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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