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白泽

我是一只白泽，天地间最后一只白泽，我没有名字。

我伴随天地出生，也将随着天地生长，死去。

所以与其说我没有年龄，不如说我与天同寿。

我与人鱼族那只活了一万年的老人鱼齐名，并且比她更厉害，我知道天下所有鬼怪的名字、形貌和驱除的法术，很久很久以前，我就被当做驱鬼的神兽和祥瑞来供奉。曾经我为此骄傲过，如今也不再心有波澜。

人们不再相信我了，曾经如江水般滔滔不绝的信仰之力再也回不来了，因为失去了信徒，我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如今只能勉强靠天地稀薄的灵气度日，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我不想就此死去，曾经傲及一时的智者就这么默默无闻的蜷缩在这个阴暗的山洞里，然后走到他生命的尽头，然后腐烂，归于大地……

我不想得到这么个结局。

于是能说人话，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事万物的白泽做了他此生最疯狂的事。我舍弃了妖身，渡劫成人。我知道，以我现在身体的虚弱程度，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我还是这么做了，当然，我也成功了。

我获得了一具完美的男子酮体。

渡劫几乎耗光了我全部的积蓄，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死。我不畏惧死，我只想为脑海里磅礴的知识找一位继承人，或把它们公之于众，做最后一点造福人类的事。

虽然我身体虚弱，可从未停止过学习，我完全适应了现在的社会，同样为之庆幸，我很久很久以前就想打造这么个平等社会，可惜没有一任帝王愿意放下手中的权利，果然吗？事情还是要靠打仗来解决，似我这般浪费口舌，是没有用的。

现在的我没有任何流通的货币，无奈之下，我只好继续使用那些少得可怜的妖力幻化衣裳，我总不能光着上街，只是区区几件衣裳，我便能明显的感觉到妖力的缺失，不禁让我怀念曾经的日子，信仰之力磅礴不断，不要说几件衣裳，便是几座大山，也是在我弹指之间。

但智者永远不会沉溺于过往的甜蜜，他们会往前看，哪怕未来充满迷茫和扭曲，哪怕那不是你想要的结局，在这一点上，我和人鱼族的那位有很大的共鸣。

很幸运，我找到了他。

在生命结束的前一个月，我终于找到了那位能继承我衣钵的人。

他很聪明，拥有不可多得的大智慧，真是接受我白泽一族儒智的好载体。

我形影不离的陪伴了他一个月，倾我所能把知识传授给他，不可避免的也……爱上了他。

说来可笑，我白泽一族一直信奉的大智慧，从来都把异性交往当成圣旨，若是同性之间有什么交往，会被当做异类，白泽们同样信奉它，可我却……

发现自己心意时，我恨不得以死谢罪，可我不行，我是世间最后一只白泽，若是我死了，白泽族便会绝种，此等大智也将随着我们沉寂，将此等智慧拉着陪葬，更是我们所不能容忍的。

我强忍着对自己的恶心，继续生活在这世上，最终，他成功接受了我对这世间所有的智慧。

我没有看错他，他确实是优秀的，如果他不是人，而是我白泽一族的某位，他一定能成为一个英明的领导人。

记得我死去的那天，月亮很圆，很圆，不是中秋佳节，竟也是轮满月，也许……是来祭奠最后一只白泽的陨落的吧。

那天……还有一件大事。

他，向我告白了。

我的天，倾斜了，我的地，坍塌了。

我的世界，就这么因为他的一句“我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好吗？”而崩坏了。

我也深爱着你啊，我无力的在心里怒吼着，第一次发现我是多么的渺小，曾经自以为顶天立地，与天地并肩的我，感到了无力，平生第一次。终还是抵不过那生与死的轮回。

我落了泪，狠心拒绝了他，我怎么能让心爱之人在告白第一天便失去自己的爱人呢？

犹记得那个夜晚，他踩着破碎的月光转身离去，背影是多么的萧瑟。我很想冲上去，抱住他，可我做不到，因为我也在消散。

我向后倒去，摔倒在地，但却没有任何声音，因为我的躯体在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刹那便完全消散了，化为一尾尾银鱼朝月亮飞去。

我死的很安静，他不知道我是白泽，会带着我的智慧好好活下去，娶妻生子。

那一天。

白泽一族，彻底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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