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

（有刀……）

我已经把最想说的那句话告诉了他，等着他的答案，他却又陷入了沉默。头靠在他胸膛的时候，很明显的觉察到他胸腔的起伏也逐渐剧烈。

“啊，我……”

那感觉就像一个溺水者的奋力挣扎。我的眼睛再一次被泪水模糊，头也不敢再抬起来，那时他说的一字一句，却都分毫不差的刻印在了心里……

又一天开始，要去工作了。可那天的记忆……

该怎么办？和小时候的那些记忆一起封存在角落里吗？

不可能的，我做不到。

从床上爬起来，出门的时候特意看了一眼门上的号码牌：303。

他说过要开一家自己的公司，怎么可能长住在这种地方？他早已搬走。他走后第二天，我就住进了他住过的房间，床上，椅上，桌前，都还残存着他的气息……

虽然他临走前说过可以写信给他，但还是不愿接受这个现实，或者说不愿承认这一切都只是我自私的幻想。他有他的事业不假，可他对我，也真的仅此而已吗？

“我，我并不是说讨厌你，或者觉得你烦啊什么的。我也知道你需要帮助，但是说真的……”

耳边又响起他艰难的喘息，看起来他也和我那时一样，在犹豫，在纠结。

“我的计划你也是知道的，对吧。为了这些我也是要有一些牺牲的。毕竟不管做什么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啊……”

可如果他的代价就是……

从他把他的计划告诉我的那天开始，我就认定了他的伟大。之前一直小心也是因为害怕，害怕我影响到他，或者更直接一点，是担心我配不上他。可如果一开始就没有遇到他的话，可能我也不会这么快就振作起来，逃出那个噩梦。想学调咖啡，好像也是为了他……

但是这个计划所要付出的代价，真的大到要舍弃如此美好的东西吗？

其他的所有人，都在让我相信爱是一种很美好的东西。之前和莫妮卡在一起的时候看过她买的爱情小说，并且她也有了喜欢的人。还有爱迪生见米勒小姐的时候拿出来的那个灯丝弯成爱心的灯泡——虽然他真的很讨厌。

上班的路上还是在想着他。莫妮卡还在和我谈起他喜欢的那个人，很年轻又很温柔的一名新教牧师，可以结婚并且正准备开始谈恋爱。她最近这么热衷于去教堂，其实就是为了他。

看着莫妮卡又想起那天，心里真的有点不舒服。

“怎么和你说呢……其实也没有怎么想过这些事情。我真的没有烦你的意思，但是说真的，我还是比较喜欢一个人待着，不太喜欢和别人走的太近……”

“什么……”听他这么说也确实有点不敢相信。可他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原来我已经妨碍到他了吗？

在厨房看着莫妮卡调咖啡的时候，也总是想起这些事。虽然他搬走的时候说过可以写信给他，但一直都没有勇气拿起笔。从来都没有变成过这样，好像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他……

只好在工作的时候多做一点事情，或许可以让这种感觉变淡一点。回家之后一闲下来更是想他想的厉害。桌上放着一本书，《密西西比河上的生活》，是他留给我的，书里还夹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的正是他的新地址。最近也一直都在读这本书，可总是自动的避开夹着纸条的那几页……

不知道这种状态还要持续多久。看着店里来来往往的客人，尤其那些谈生意的人，心里又隐隐约约现出一个想法：也许他还会到店里来？毕竟他现在也已经开了一家公司，谈生意的话，或许也会来到这里的吧。也许他还会出现，并且还是坐在屋角靠窗的那个位置，微笑着望着我……真的巴不得他现在就出现！

可是看样子莫妮卡也在等她的牧师。

“要是我的艾伦也能来这里就好了。看看今天阳光多好！整个店里都这么明快，而且又暖和，超级适合坐下来用茶点的！”她也看着屋角靠窗的那个座位，“真的好希望他能来，就坐在屋角靠窗的那个位置，那里阳光最好了！”

“可是……”想说又没有说出来。哪里好意思啊……

“哈哈。”她看着我的样子，在旁边轻笑了几声。“还在想你的特斯拉先生？没关系的，我也是天天想起我的艾伦啊。”

她和我说起了她的牧师艾伦：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金发男孩，比她还要小几个月，很瘦小很白净的样子，金色的碎发，眼睛也是金色的，戴着圆圆的细框眼镜。虽然还很年轻，但是他已经因为他的敏锐和体贴而在教会出名了。

“真的，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柔这么可爱的男孩子！一般男人都是说话特别直那种，但是他真的不一样，可能他内心就是一个女孩子吧。尤其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真的特别可爱！不过他在教堂的时候还是挺男人的——我是说他在讲道还有坐在忏悔室窗子后面的时候，那眼睛里面都是有光的……你真的应该去见识见识这样的男人！真的就喜欢这样子的……”

“哦……”看着莫妮卡一脸幸福的样子，心里也羡慕起来。她还想再和我说些什么，店长却已来到了厨房外，把我叫了出去。

“康娜，去清理一下楼上一号包间，有客人预订了，马上到。”

“好……好的。”

清理好之后还要到门口等客人来。看了一下店长给的纸条：

“下午两点，四人……米娜·米勒……”

米娜·米勒？这不就是爱迪生的米勒小姐吗？她要来？那种不好的感觉又出现了。她来的话估计爱迪生也……而且还是我负责接待！为什么又是这样啊……

想逃又逃不掉的那种感觉……

已经有人来了！还是要打起精神来。先来的是一个脸圆而且胖的老先生，戴着礼帽，拄着手杖。

“您是？”

“啊，我？我的名字是约翰·皮尔庞特·摩根，是因为爱迪生夫人的邀请而来的……”

（约翰·皮尔庞特·摩根，史称J.P.摩根，美国银行家、艺术收藏家）

“爱迪生夫人？”听他这么说也真的有点惊讶。他们两个发展这么快的吗？

“抱歉，姑娘。我是说米勒小姐。我忘了他们还没结婚……”

“那您跟我来，楼上一号包间。”

“好。”

上楼的时候这位摩根先生一直沉默，像是有什么心事。直到进了包间，还时不时看看后面有没有其他人跟着，入座之后还要我把窗帘拉上，打开灯。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没什么的。”他摇摇头，礼帽也不肯摘下来，“我只是担心我的朋友……”

“您的朋友？”

楼下又传来说话声。爱迪生和米勒小姐？还有店长？他们在谈什么呢？下去看看。

“您放心，一号包间绝对是最安全的……”

“那就好。我们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而且必须要保密。”米勒小姐还想和店长说一点什么，爱迪生却示意她打住。带这两位去包间的时候，爱迪生一直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脸，但他头发的颜色真的还在变白。

“放心吧，亲爱的。艾伦牧师会解决的。看样子摩根先生已经到了，现在只等他来，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好了。”

艾伦牧师？难道？

他们进屋不久，楼下又传来莫妮卡的声音。

“艾伦！”她想喊，但看样子也已经知道今天的事真的不寻常，只是轻轻的呼唤他一声。艾伦穿的也不像牧师的样子，倒像个学生。浅棕色的贝雷帽，米色的风衣，很普通的一身打扮，不是很引人注意的样子。

“是爱迪生先生叫我来的，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现在我要去他的包间……”

“那您和我来吧，先生。”

艾伦一进包间，里面的气氛立刻就沉重起来。等我把他们要的茶点送过去，刚一出门，门就立刻关闭了，并且是从里面反锁住的。店长又让我清理外面的走廊，临下楼前还把一号包间周围的几间包间的门锁住。

明明知道这种事真的很不好，但还是忍不住想听听他们在做什么，艾伦和那些人又有什么交集……莫妮卡都那么说了，应该也是很好的人啊，可是怎么和爱迪生那种人搅在一起？不行啊，真的一定要听听。

房间里，像是有一个人在低声的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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