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步穿杨（四）西西弗斯

1917年11月17日，“流浪者”小队，一块怀表，一片铁片，一个娘娘腔，一个瘸子

凯文的名声起来了，他作为神枪手，真正做到了“弹无虚发”，而且“响尾蛇”的称号越叫悦响，倒是莱利虽然一直做他的观测手，却故意不愿站在聚光灯下，以至于很多人都认为凯文是个独行侠，而这更满足了英国人民的浪漫主义。

“凯文，说实在的”趴着刚刚结冰的冻土上，莱利嚼着肉干说着“这地方让我想起那时候的事。”莱利和凯文已经两天没合眼了，上面为了让他们执行一项“特别任务”，他已经埋伏在这里两天了，而这项秘密任务，就是“西西弗斯计划”，他们要，取走“死神”的命。凯文趴在房屋的废墟中，将枪从两个废墟间的两个小孔中撑出去，视野不好，但是隐蔽性和防御都是杠杠的。身旁的莱利将砖瓦盖在自己身上，紧贴着地，看起来就像一个鼓包的废墟。

凯文的眼皮有些打架“哦，情报准确嘛，死神真在这里?”面对成堆成堆的废墟，房屋，断掉的铁路，火车车厢，凯文感觉都要精神崩溃了。莱利到还是比较清醒“不知道，但是最近我们的士兵经常被狙击，而且这里不止一个狙击手，有很多。”“那为什么就坚信“死神”也在这里?”“因为死神基本上不打头部，除非必要，不然他会打我们士兵不致命的地方，等其他士兵来救他的时候，再把他们一个个杀掉。”“就凭这个?这简直是疯了。”

清晨，浓雾慢慢聚集起来，能见度太低了“莱利，能见度太低了，换个位置?”“这里就很好了，等待，等浓雾散去。”凯文嘟囔了一下，但还是乖乖趴着。直至中午，浓雾慢慢散去，凯文和莱利顿时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虽然房子还是那个房子，火车还是那个火车，但是，不一样了!有人来过!两人一下子提起精神，莱利小心缓慢的移动着，凯文不敢动作太大，只能等待莱利的回响。“两点……在废墟的左边一点，有个很诡异的石块凸起来，看看。”凯文缓慢地转动，那个突兀的石块在他瞄准的时候居然动了一下，凯文没有犹豫，果断选择向下瞄准一点后开枪。枪响后，废墟里居然站起来一个人，他头顶着钢盔上绑着一块石头，钢盔被子弹打穿，血从头上流下来，他摇摇晃晃走了几步，似乎还说着什么，然后毫无征兆地双腿一软，倒下了。

枪响后的寂静是很难熬的，莱利马上搜寻下一个目标，“凯文，凯文，刚刚位置旁边的楼房，一楼倒塌的墙体，墙后面似乎有人。”凯文瞄准着“莱利，我不知道确切位置，把他逼出来。”莱利单手抽过身旁的狙击枪，朝着墙体随机开了一枪，然后将枪托夹在腋下，重新拉栓开枪。子弹穿过墙体，钻出空洞，弹出灰尘，第二枪刚刚命中，就有人冲了出来，在废墟间飞奔。凯文迅速锁定目标，敌人正跨栏一般越过障碍，但就当他准备再次跃起时，一颗子弹打穿了他的脖子，敌人的身体失去协调，一头撞上一块火车车厢的铁栏杆，不动了。

莱利笑道“可以啊，凯文，好了好了，没问题了，凯文，这里都……”凯文却忽然打断了莱利的话“等等！这是个陷阱!我就说怎么会这么容易，那些人只是诱饵，是引诱我们开枪的!真正的狙击手，‘死神’，现在可能正看着我们……”话音刚落，一颗子弹就击中了凯文的掩体，穿过挡板，击中凯文钢盔弹开了。冲击感和眩晕阵痛让凯文找不着北，他蜷缩着身躯，抱着脑袋看着一旁的莱利。很快，第二枪响起，莱利的头扬了一下，然后又磕到在面前的石头上，他慢慢对着凯文摇摇头，凯文看到莱利被子弹扯掉一半的右脸，顿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心理迸发，恐惧，愤怒，他丢掉钢盔，从窥视洞中继续观望，只要“死神”再放一枪，一枪就好，他找到了位置必定会拿下“死神”首级。

但是，没有动静，两声枪响后，居然没有任何动静。凯文慌了，他回过头找莱利拿主意，却看到莱利坚毅的眼神，他对凯文点了点头，凯文似乎知道了莱利要做什么，他想去阻止他，但晚了，莱利已经从废墟中站起身，将自己展露在“死神”枪口下。凯文没有办法，急忙将视野转移到瞄准镜上，就在这一瞬间，从侧翻的火车下的那片漆黑虚无中，居然冒出了火光！“死神”挖空了火车下的一小部分泥土，他躲在那里！凯文开枪反击，仅仅只有200米的距离，开枪的瞬间，除了枪口焰，凯文还从瞄准镜里捕捉到了一丝血雾在空中弥漫开来。打中了…………凯文并没来得及去仔细观察，而是转身看到了仰躺在废墟上的莱利，他不顾现在的情况，急忙来到莱利身边。

自己的长官刚刚被人掀开了脑袋，对面是赫赫有名的英军狙击手“响尾蛇”，而他现在正尝试挽救队友的生命。擦干净瞄准镜上的血迹，“响尾蛇”现在就是个活靶子，他瞄准凯文的脑袋，扣动了扳机…………

凯文的脑袋缺了四分之一，他压住了莱利。开始下雪了德军的侦查员拖出了“死神”的尸体，然后慢慢朝这一狙击小队走去。他端着步枪，冷冽的空气将他的眼泪冻成了冰块。“他妈的英国人，两个脑袋开花的英国佬……”骂骂咧咧地靠近，用枪前端将凯文的尸体顶到一边，下一秒，他看到了莱利还剩下的半张脸，愤怒的眼神，以及手枪发出的火光。

莱利开了两枪后，喘着粗气，看着喘的气在空中形成一团团雾气。他摸摸自己本该中弹的地方--胸口。摸到了被子弹贯穿在一起的铁片和怀表，这颗该打入心脏的子弹，神奇的被挡了下来。简单处理了自己受伤的脸部，莱利抓紧怀表，慢慢起身，看到了一旁缺了一些脑袋的凯文，他躺在那里，没有什么表情，甚至没有迷茫，也没有恐惧。他看着拖着血迹慢慢朝远处爬去的德军侦查员，莱利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需要知道。雪下的大了，莱利踩住德军中弹的腰部，使劲碾压，惨叫和辱骂从德军的嘴里脱口而出。莱利听得懂他的辱骂，但是他看起来却很冷静，等到德军安静下来，莱利一枪打到了德军右手手掌和手腕的连接处，德军的手掌现在弯折着，只有一些肉和经脉还连着。莱利冷静地用德语说到“这只手，应该是你开枪的手。”德军继续惨叫，大骂，莱利在雪中冷静地等着，他等到德军体力不支，安静下来后，莱利拿出刀，刺向德军的右眼，德军用左手死命反抗，但莱利双手都还在，德军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尖插入自己的右眼。他在雪地里蹬腿，扭动着身躯，但还是被莱利一点点挑出了眼球“这个，是你用来瞄准的那只眼吧…………”德军躺在地上，动作幅度已经很小了，他开始哀求。莱利坐骑在他的身上，将手枪对准右眼框里那片虚无，然后用德语慢慢说“你说说，你们这群，德国猪，怎么就不能消停点呢？”面对哀求，莱利选择扣动扳机。雪地中，出现了用血当颜料，作出的一幅画。

“响尾蛇”死了，大家都很伤心，他得到了大家的厚爱，最隆重的葬礼。（最起码是在作战的军队里很隆重的葬礼了）莱利也成了人尽皆知的英雄，他的脸经过了处理，但还是很可怕，毕竟没了右眼，有条疤痕，右脸还被扯掉一半，怎么可能好看呢。人们称莱利“铁面”，但是莱利还是一个很心软的人……他时常看着日落，期待着凯文叫他一声

“嘿！娘娘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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