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4月5日,塞满信的背包,没有子弹的左轮
维克多抓着里奥拿左轮的手,他们对视着,两只手颤抖着。
“他妈的!我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要救这个意大利人。”维克多想着,把手松开了,汗水从他的脸颊流到脖子。
“干!这个英国小屁孩他妈想干什么!如果他敢乱动我一定把他的脑袋砸开花!”里奥拿着没有子弹的枪对着维克多,汗水流到了他的眼睛里,但他不敢眨眼。
维克多慢慢举起手,示意自己身上没有武器。里奥跨过低矮的沙包,走到维克多面前,粗鲁地把他摁在地上,开始搜身。
维克多闭上眼睛,任凭里奥摆布,直到里奥想拿走他那装满信封的背包,他反抗了,维克多撑起身子,把背包移动到身下,死死压住。
里奥的力气比维克多大太多,他直接提起维克多,把他扔到战壕的边缘,但维克多仍死死的抓住那个挎包,里奥甚至拽着背包拖着维克多走了一段路,但维克多仍不愿意松手。里奥皱起眉头,他没力气了,左腿的剧痛也不得不让他靠坐在地上休息。他看见维克多跪在地上,衣服因为拖拽而破烂,脸上也蹭掉了皮,但他仍死死的抱着那个挎包,将它捂在胸前。里奥不耐烦了,他重新举起左轮“小子,你最好聪明一点,把那个挎包给我”
维克多没有听懂里奥在说什么,但他明白他的意思。维克多的脸部抽搐了一下,恐惧,然后他皱紧眉头“去你妈的,意大利肥猪。”但看着黑洞洞的枪口,维克多还是慢慢的松开了挎包,眼泪决堤,流在军服上。
里奥一把抓过背包“刚刚你在说什么呢,嗯?这个背包有什么好东西吗?”里奥抓出一把一把的信件,当他意识到这这个挎包只有信件时,他忽然觉得怒不可遏“这就是你一直当宝的东西?!”里奥艰难的撑起来,丢开挎包,指着维克多大吼,“你是个军人!你抱着这些垃圾纸片有什么用!”里奥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会生气,但他确实感觉莫名的怒火正在他的胸腔中窜动,而维克多只是跪在地上,不作为,这反而更让里奥生气,他用力踹了维克多一下,维克多捂着肚子倒地,而自己也因为受伤的脚再次坐倒。
维克多的泪水流干了,他没力气反抗了,一天没有喝水,没有进食,有一种由内心发出的困倦,维克多想离开这里,但不敢离开这里,他甚至不知道哪里是自己的阵营,每一个拐角都存在死亡威胁。“怎么办…………”他只是慢慢的移动着,把散落在泥泞里的信件重新捡起来“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然后一封一封的放回挎包“使命吗?”最后把挎包重新背好,靠坐在战壕边上“我也不懂……”
夜晚的到来让里奥感觉到无比紧张,他看见维克多抱着那个背包一下午都没怎么移动过,而现在他却睡的如此安稳(虽然还是那个姿势)。“疯子”里奥嘀咕了一下,查看着自己的腿伤,他想趁夜色离开,但是看样子不太可能了。无奈,里奥只能强迫自己入睡,但他根本没办法进入深度睡眠,一点点的声响都能把他惊醒。
半梦半醒的度过一晚,这更让里奥感觉疲乏,伤口已经有感染的迹象,不过天空布满乌云,这是个好消息----终于有水来润润喉咙了。里奥看向维克多,他已经把钢盔翻过来摆在地面上了,他仍抱着那个挎包,但看起来虚弱不少,里奥也摘下钢盔,期待着这场救命雨。
下午,大雨如期而至,里奥和维克多都贪婪的张开嘴巴接住雨水,每一滴雨水落进喉咙,落进钢盔,都给予二人无限希望。里奥伴着雨水,从内揣兜拿出了半块干瘪的饼干快,一点点掰着吃,他无意回头看着维克多直勾勾的盯着他手上的饼干,维克多在发现里奥看着他后马上别过了头。里奥想了想,掰下了半块饼干丢进了维克多的钢盔里,里奥看着饼干落入钢盔后,看了维克多一眼,然后就别过脸,有一种酸涩感油然而生。
乌云遮住了太阳,天一直很暗,接近晚上的时候,雨停了,维克多也终于一点点扣着吃完了最后一点饼干。他看着里奥受伤的左腿,慢慢的移动过来,眼神闪躲着,用自己能想到的一切急救知识来帮里奥处理腿伤。但已经错过了绝佳的机会,伤口的淤血和破烂的地方已经惨不忍睹,需要尽快专业的处理……维克多站起身,他第一次比里奥站得高,他伸出手,里奥看着维克多,冷笑了一下,抓着维克多得手用力支撑着站了起来,维克多搀扶着他,两个人一瘸一拐的朝着未知走去。
夜幕降临,两人走走停停,终于看到了散落的枪支,尸体----这意味着他们正在靠近阵营----任意一方的阵营。终于,再次通过了拐角时,刺眼的光芒照射过来,然后从他们身边略过,是探照灯。两人不知道这属于哪边阵营,他们还沉浸在找到其他活人的喜悦感当中。维克多想站上高点,但被里奥拉住了,维克多在黑暗中看着里奥,只能借着有时一闪而过的亮光看清他脸庞,但他还是感觉到里奥摇了摇头。里奥想代替他站上高处,这次换里奥拉住维克多。一阵犹豫,最后两个人搀扶着,缓慢的从战壕里爬出来,站上高处,当探照灯打在他们身上的时候,里奥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维克多也闭上眼睛静静地等待着这一刻。没有枪响,只有呼喊,有人用英文大喊,里奥也听到了,维克多和里奥在探照灯下相互注视着,维克多明白,如果就这样让里奥离开,他一定会死在半路。里奥笑了一下,转身,却被维克多拦住,维克多半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将里奥往回拉。探照灯一直照着两人,有人认出了维克多,有人认出了旁边那个人身上的意大利军服。“开枪!维克多通敌了!”“别紧张!冷静!别开枪!”长官从营帐中走出,来到骚乱的地方“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了?!”
长官看着维克多搀扶着一个意大利士兵从战壕慢慢走上营地,再走到他面前。“长官,维克多报道……这个,这个意大利士兵没有伤害我,他帮了我很多,但是他的伤口现在不容乐观,如果不……”“维克多!”军官从腰间拔出手枪,指着维克多的额头“你不仅是个逃兵!还通敌!”军官的手在颤抖,维克多愣在原地,看着那把枪,直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他面前。里奥默默的站出来,丢到了左轮,慢慢的,生硬的用英语说“我,死。他,活。”僵持,军官看着两个人,又看着旁边戒备的士兵,终于,开口了“他妈的维克多!”深呼吸“你……哎,把这个意大利“平民”给我,给我带下去……找医疗兵给他包扎”“但是长官……”“照做吧……大家都只想活命而已”里奥在维克多面前被带走了,但是里奥的神色却如此平静,有一种赴死前的无畏感。长官放下了枪,拍了拍维克多的肩膀“你不能,留在这里,不是每一个故事都会有好结局,现在……现在去我们的大后方,把那些信,还有一些新的信件,全部,全部送走,维克托,我不想再,再见到你……不要再回来,不要给那个大块头说告别的话,这,他妈就是地狱,现在,拿上你要的所有物资,滚!”长官有点语无伦次,维克多走到这一步也已经感觉很满足了,他狼吞虎咽的吞下了四个干面包,还喝掉了两碗汤(维克托之前一直叫它刷锅水),然后毫不在意的闯进了医疗所,看到了换下军服的里奥,他已经合上眼,同旁边的病号,尸体,一起享受着难得的平静。维克多没有吵醒他,他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留下,最后维克多选择了留下一封白色的信封,里面夹了一张白色的纸,上面是白的,什么都没有。他就把它放在里奥微微起伏的胸口上,然后离开了。
英军最后突破了意军的防御,士兵们从压抑的,充满死亡威胁的战壕中走出来,有些人跪在地上亲吻大地,每一次呼吸都如此来之不易。里奥在后方苦学了英语,然后,一个传奇的故事也开始在英军之间流传,一个传奇的人物在“同花顺”小队中被知晓。维克多,一个在“无人区”存活了3天的士兵。维克多,一个说服意大利士兵投诚的演说家。维克多,一个以一己之力打退意大利人进攻的英雄(很明显这个是假的,不过传闻总是这样越传越不靠谱)。但是维克多现在在后方,并不知情,因为对他而言,每一封信都应该传递到对的人手上,因为
“这不只是一封信,这是一个希望,由远方的家乡的风吹来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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