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中门对狙

看范闲智退海棠朵朵之后押着肖恩回了驻地，孟鹤堂问九良：“接下来怎么办，是跟范闲回去，还是去搞那两个受伤的？”

周九良的视线追着被手下亲兵搀上马的燕小乙，眼底闪过兴奋的光芒，心头也燃起一团难以压抑的斗志。“范闲有高达和其他护卫护着，暂时不会再遇到危险，上杉虎这次不能得手还能回北齐等着，估计不会再来了，但燕小乙只有这一次杀范闲的机会，最有可能卷土重来，我们跟上他！”

如他所料的，燕小乙只是匆匆止血裹伤之后就再次单人独骑往使团驻地方向去了，但周九良与孟鹤堂怕跟太近了会被发现，只能远远地缀行，等看到他张弓搭箭准备偷袭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也不知燕小乙这一箭出去范闲还有没有命在，周九良气得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贼子敢尔！”

已经眼看着他钻了一次空子，又焉能容他再轻易遁逃？周九良当即一把抽了五支箭出来，一支搭在弓上，另外四支倒提在手中，他憋足了劲儿要把这个当世唯一的九品箭手射杀于箭下。

孟鹤堂担心他气头上会有失水准，连忙问：“你有把握吗？”

“他刚被海棠朵朵砍成重伤，综合实力怕是已经掉下九品，再者他箭矢告罄，这是击杀他的最佳时机！有没有把握都值得一试！”

话音未落，周九良第一箭已经离弦而出，直射燕小乙胯下的骏马，紧接着他右手指尖迅速一勾，第二箭就从他手心里翻上来搭在弓上，速度之快堪比子弹上膛！

“你这是什么魔鬼技能……”

孟鹤堂一句话还没感叹完，就听那五声弦响连作一片，五支箭也是首尾相衔，箭箭连环，如流星赶月般一气呵成，直叫人忍不住啧啧称奇。

再看那燕小乙，他也没料到竟会在逃亡路上遭遇劲敌伏击，而且因为第一箭的目标不是他，当他发现危险的时候已经无法躲避，只能眼看着坐骑中箭后人立而起，一下将他掀翻在地。

第二箭紧随其后，比第一箭更快更狠，直奔他面门而去，俨然不容燕小乙有半点喘息之机，就是要以追魂夺魄的雷霆之势迅速将他击毙于箭下。危急之中燕小乙甚至来不及爬起，只能匆忙摘弓在手奋力一挥，堪堪击落了这一箭。

第三箭和第四箭分别射向燕小乙的咽喉和心口，他一听箭风就知道情况不妙，干脆放弃抵挡，直接趟地一滚，就听“笃笃”两声，两支箭擦着他的身子先后射入他刚刚落地的地方，每一箭都深入地下两寸有余，这若是射到人的身上，怕是只能原地投胎去了。

第五箭本是射的腹部，但燕小乙躲得飞快，这一箭便“嗡”的一声射在了他所藏身的那棵树上，他在树后听着箭尾在空气中颤动发出的余响，不禁暗自庆幸自己找的这棵树够粗，否则这一箭若是穿树而过，自己怕也免不了是个肠穿肚烂的下场。

五箭连珠，能练就这等连发绝技，此人的箭法造诣至少在八品之上，万幸他的臂力还有缺憾，不够踏入九品的境界。燕小乙立刻判断出了对手的实力，并飞快计算着自己怎样才能反杀对方，或是尽快在对方的援兵赶到之前逃走。

卧槽，这都没射中？九品的到底都是些什么变态级的怪物！孟鹤堂眼瞧着燕小乙坠马之后躲箭的反应速度如此之快，九良的五支箭竟是全部落空，一时间遗憾得几乎要捶胸顿足。

但周九良似乎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眼都不眨一下，又从身后的箭壶里摸出两支箭，然后换了个姿势，像使弩一样水平开弓，弦上的两支箭略微分开，呈左右夹击之势紧紧瞄准了燕小乙藏身的那棵树。这样无论燕小乙如何声东击西，都不能避免要吃他一箭。

听见对方弓弦拉开的声音，燕小乙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他摸着自己空空如也的箭壶，暗恨刚才浪费了最后一箭也没能杀掉范闲，以致于现在落入了这种难以还击的绝境。

不过还好对方也是个箭手。燕小乙斜眼瞥着刚刚射到地上的那两支箭，盘算着要怎么拿到它们而不至于挨箭。

“朋友，想必你已经知道我受了重伤，才会行此趁火打劫之举，否则，以你区区八品的境界，又焉敢挑衅于我？”燕小乙一边以话术攻心，一边悄悄解下发带，试图找机会用发带把那两支箭卷过来。

这一头孟鹤堂不知是计，无意中嘟哝了一句：“屁话真多。”

眼下树林里一片寂静，周九良怕他出声会被燕小乙那过人的耳力听声辨位捕捉到，连忙以眼神示意他噤声。

就在这一瞬，燕小乙不仅锁定了孟鹤堂的位置，也闪电般甩出发带，一下卷住那两支箭拔到手里。

燕小乙一动，周九良那两箭也瞬息而至，一箭直接落空，另一箭擦着燕小乙的手背飞过也落了空。

瞥见手背上被箭锋刮开一道长长的血口子，燕小乙心里头是又气又恨，忍不住暗骂一句：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但他又不能表现出来，平白惹对手笑话，只能咬着牙强提一口气，高喊一声：“多谢赠箭！”

紧接着他开弓搭箭一气呵成，从树后探出小半个身子，向刚才听到声音的方向射出饱含怒气的一箭。

“快躲开！”周九良出声提醒的同时也开弓搭箭，一下将冲着孟鹤堂过去的那一箭从中间射断。幸亏燕小乙受了重伤，这一箭的力道和速度都有失水准，远不及往日，不然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截住这一箭。

周九良出手将燕小乙的箭截下，等于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他不等燕小乙第二箭过来立刻闪身换了一个地方，随即屏住呼吸静待下一个出手的机会。

而孟鹤堂冷不防被燕小乙攻击了一下，虽然那一箭被九良及时击落，但也实实在在被吓了一跳，可给他气坏了。他刚换了棵树躲好，立刻开始翻自己随身的毒药和暗器，准备对燕小乙还以颜色。

周九良在不远处看着他气急败坏地翻东西，心道：燕小乙你怕是要倒霉了。

然后就听孟鹤堂也大叫一声：“姓燕的你竟敢射你爸爸！着暗器！”

噗，都什么时候了孟哥还不忘了抄便宜。周九良看着孟鹤堂手腕一翻，朝燕小乙那甩出去一个黑不溜秋又圆咕隆咚的玩意儿。

燕小乙那头一听有暗器，连忙挥起弓来想打掉它，却不料那暗器十分易碎，被他那两头开刃的缠金丝长弓一打竟然直接炸开了，一瞬间白色红色的粉末混着各种钢钉铁片劈头盖脸撒下来。“啊！这是什么东西！”

听见燕小乙惨叫，周九良也忍不住好奇起来，究竟是什么暗器竟然能让九品高手中招？“你扔的什么？”

“龟甲手雷。”

“哈？！”

“回头再跟你解释。”

可怜燕小乙一时失察被手雷中炸出的钢钉和铁片给擦伤好几处，但这个还是次要的，最令人恼火的还要数那些白色和红色的粉末——生石灰和辣椒粉。他身为箭手，本来视力听力臂力缺一不可，而现在他身负重伤，臂力的优势早已荡然无存，视力又惨遭生石灰跟辣椒粉荼毒，一时半会儿难以正常视物，就只剩下听力了。

周九良趁机探头看了一眼燕小乙那头的情况，发现他的人虽然藏得严严实实，但是那把缠金丝长弓却露了小半截出来。他沉思片刻，计上心来，连忙又摸了一支箭瞄准了那把弓，然后就听“嗖”“啪”两声，燕小乙的弓弦应声而断。

周九良这招可谓是又聪明又损，燕小乙那把缠金丝长弓，虽然弓身质地坚硬极其难以摧毁，但弓弦却没那么结实，寻常的一石弓就能够将它射断，而这弓弦一断，整个弓就沦为了烧火棍，任是九品箭手坐拥千万箭矢，也无法还手了。

燕小乙正忙着拯救自己的眼睛，忽然听见弓弦崩断的声音，顿时如冰水浇头，整个人都凉了半截，心道：莫非我堂堂九品箭手今日就要葬身于此？我不甘心！如果对手是海棠朵朵或是上杉虎，至少同为九品，我死也死得不冤，但眼前这两个是什么玩意儿？一个不过八品的箭手，和一个只会用暗器伤人，本身实力撑死不过七品的杂鱼？

他不甘心，可周九良跟孟鹤堂却不会跟他讲究这个，他俩一个箭在弦上，一个左手毒蛇右手钢针，正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蹭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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