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志明飞快跳上了货车,却久久没有发车。
方佳莹知道他在犹豫,总归是亲生母亲,心里的结迟早会打开。可惜啊,不知道丁丽辉还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跟我走。”方佳莹的语气不容置否。
“干什么”丁志明抗拒。
他看着前方,那里空无一物,他其实也很想帮帮她吧,只是……只是不太擅长表达。
“去你妈妈家”
“不去”
“我还要回农场给青菜浇水”
“青菜重要,还是你妈妈重要?”
“你扭捏啥?”
“扣子掉了”
方佳莹细细观察了一会儿,还真是,丁志明的牛仔衣扣子掉了一粒,不过也不影响啊。走在路上,谁没事盯着人家的胸……人家的外套看啊?这不是变态吗?!
方佳莹捂嘴笑,呵,不是说不去吗,那么在意形象做甚,玩儿欲擒故纵那一套?也不至于,丁木头一向没那么多心机。
“看什么看,衣服脱了”
“啊”丁志明面露惊恐之色。
“别多想,我恰巧带了纽扣包,上回快递来的小物件,都忘记带回去了。你等等,很快就好。”
“十选一,你选一个”
“有没有喜欢的图案”
“这个是免钉纽扣,用这个小起子旋进去就好了”
方佳莹把扣子从小袋子里倒出来,让丁志明选一粒。
“没有图案的那颗”
“嗯,我自己来吧”
“行”
不到半秒钟,丁志明便钉好了扣子,这个画面还挺温馨,好像童话里给小宝宝缝衣服的的笨熊妈妈。话说,丁志明中学时的手工课一定很好吧。
“你笑啥”
“没什么,走啦走啦,去阿姨家”
丁丽辉的家坐落在这条街最偏僻的西北角,那里破败不堪。巷口随处可闻的果皮腐败的味道,苍蝇蚊子最爱这种味道,纷纷云集,人一来,又呼啦呼啦飞走了。
丁丽辉从洗车行下班,踩着一辆旧的自行车,穿越大半个市中心才回到家。丁志明和方佳莹跟在后面,亦步亦趋。
丁丽辉准备要锁单车,掏钥匙开门。
“阿姨。”方佳莹在身后喊她。
方佳莹低头搓着手,正犹豫怎么开口。
丁志明急急地冲出来,说的话像吃了枪药:“你以为你过得这么惨我就会同情你可怜你吗?我不会,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丁丽辉扶着自行车,微微喘了口气。
她没说话,眼眶却是红了。她指了指儿子跑开的方向,示意佳莹赶快去追,她又笑了笑,好像在说:我没事。
倒是方佳莹有些过意不去:“对不起阿姨,他肯定不是故意的,我先走了。”
如果是去见毫不在意的人,纽扣掉了便掉了,根本不需要纠结。能让丁志明深思熟虑去见的人,一定是心头放不下的人。
他太莽撞。
但阿姨不会怪他的。
“你为什么要和阿姨说那样的话?她已经病成那样了。”方佳莹喊住丁志明,声音里有几分愠怒。
“我……我只是……我以为我的不幸能换她余生安稳幸福,那么不幸就不幸吧,没什么的,可是她现在过成这种样子,叫我怎么办?”
“ 心平气和坐下来阿姨好好谈谈吧!”
丁志明再次去那个地方,是一个午后。
在此之前,他心里做了千百次练习,他决定把丁丽辉接过来住。
农场的客房不多,除了自己的卧室,还有一个杂物间,就是上回许庆芬芭乐他们来农场体验整理出来的那一间。采光挺好的,三个人住确实有点挤,但是一个人住绰绰有余了。
他敲敲打打,添置了几套家具,环顾四周,挺不错的,要是丁丽辉愿意过来,会更有烟火气一些吧。
一个人住千好万好,就是日子久了,难免孤单。没办法,谁叫人是群居动物,不可能完全独立于其他集体。
丁志明把想法和丁丽辉说了,丁丽辉不同意,她从未奢求儿子能原谅她,也甘愿清贫,反正这样的日子也过不了几天了,她早已半截入土,一身病痛,就当是曾经抛弃小孩的惩罚。
“我没说要原谅你”
“搬过去和我一起住,可以吗”
“我这辈子没请求过你,这是第一次”
丁丽辉没拒绝,也没答应。
她在计划着逃跑,但还是被他逮个正着。
……
阿博从新加坡回来,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回家换好拖鞋,第一件事,找佳莹。两人约好吃饭地点,心里各自期待着什么。
成年后,吃饭变成了一种暗示,它不再是简单的一日三餐,要吃饱吃好,而是人际交往中的潜台词:
如果是上司对下属说吃饭,那么大概率就是应酬,要喝酒,要陪客户;如果是男生对女生说吃饭,那么大概率就是喜欢,要么喜欢,要么玩玩儿。
柯博文的心思,方佳莹很清楚。
她不能回应什么,与其说是前男友死党那层关系的隔阂,不如说是她对阿博没有感觉。
要真喜欢,便是天雷勾地火,干柴遇烈火,莫说前男友,就是父母,就是最好的闺蜜,那也劝不了,爱便是爱,爱得死去活来。
可惜方佳莹并不喜欢阿博。
这趟饭局方佳莹等了很久,过了时间,阿博还是没有到。
阿博一向守时的。
方佳莹有些担心,便去阿博家了。
小七走了,阿博养了七年的小七。
听完那些絮叨话,阿博才发现,她脖子上没有戴项链。他上次说过的,如果愿意交往,就戴上。
“我明白的,喜欢这种事情不能勉强。我就是做保单的,被拒绝都习惯了。”
“阿博,对不起”
“我们还是做朋友吧”方佳莹有些不忍。
但这些残忍的话必须要说出口。
阿博没有说的是,我们,其实一直是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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