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买红色毛衣,带领的。”
“我下单了啊,外公,你过来看看中意不?”刘恋在拼多多百亿补贴里挑了件评价还算真实的毛衣。
刘不言早就积极起来了,趴在窗边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楼下,橄榄绿的香樟树在风中摇曳,香樟树比较疏朗,挡住了广场里认真排练舞蹈的王阿姨张阿姨,却挡不住她们行云流水的风姿。那个裙子真好看,还贴身,她们不冷吗,刘不言为了看得更清楚,他的脸几乎就要在玻璃上就地取材压成一个田园中式汉堡,不过,刘不言很开心,也很兴奋,没多久,刘不言就坐不住了。
好像是有个阿姨在跳双人舞,这个……就是男士的右手搭在女士的腰肢上,男士的左手牵着女士的右手,这舞民国时期就流行,发展了这么多年,已经不算新式了。
刘不言去客厅里拿围巾,像是要出门。
刘恋说:“外面多冷啊,要不您在家吧,我陪你说说话,你都好久没见我了,不想我咩?”
刘不言摆手:“不行的,我要去跳广场舞,我才几天没出去哦,那个婆娘怕是以为我住院了都没来,哼!”
“还有你,年纪轻轻的多出去交朋友噻,真搞不懂你,不喜欢和年轻人玩,反倒喜欢找我这老年人,我们是没得共同话题的,晓得不?”刘不言唠叨了几句。
大门匡的一声关了。
刘恋觉得有点自找没趣了,撇撇嘴,去冰箱清理过期食品,上回去超市给刘不言买了一大罐伊利巴士鲜牛奶,特别养生,特别健康,还特别嘱咐小老头每天睡觉前喝一杯,有助于睡眠,刘不言当面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半个月过去了,开口都还是完好如初。
阳奉阴违的小骗子,不对,是老骗子。
刘恋叹气,转身把牛奶扔到了塑料袋,也就原谅了他。记得小时候,刘恋打碎了家里一个很昂贵的花瓶,刘闵之竹竿子已经准备好了就要开打了,是刘不言拦在她身前,说给孩子一个机会。
其实刘不言对她还是蛮好的,不记得又有什么关系呢。
终将有一天,生命消逝于天空,我们,谁也不记得谁。然后在另一个时空,生长或者放纵,继续爱和恨。
刘不言不喜欢和巴士鲜奶,他喜欢喝那种五彩缤纷的饮料,就是添加了各种色素和糖精的junk food,营养价值和方便面不相上下。
刘恋也喜欢花花绿绿的饮料,健不健康的无所谓,主要是好喝,它甜美,肤浅的甜美刘恋也喜欢。
此时冰箱里就装满了好多花花绿绿的饮料,鲜艳得比过春晚,刘恋抽了一瓶竹蔗马蹄,喝了几口,收拾了一些洗衣机对付不了的脏衣服,手洗了晾好在阳台才离开的。
刘不言同志还在广场上摆动舞姿,看得旁边那位依然窈窕的阿姨笑得如山花浪漫,还有个男士,比刘不言还年轻些,在草坪里干瞪眼,刘恋朝刘不言打招呼,比划着打电话的动作:“外公呀,有事打我电话,我不忙的,随叫随到哈,你好好玩儿。”
刘不言傲娇得要命,眼神里满是“你不要说你是我外孙女我还很年轻”。
……
“637*** 解锁成功,欢迎回家主人”
刘恋最怕静了,那种安静得如同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大剧场,微微的呼吸都有回音,无边的孤独和虚空就会在你心中肆虐。
她是一只被伙伴忘记的、抛弃在南方过冬的飞鸟。
所以刘恋会把音响打开,放一点轻快的音乐。
开了灯/眼前的模样
偌大的房/寂寞的床
关了灯/全都一个样
心里的伤/无法分享
……
我好想你,我不想你。
苏打绿的歌一点都不小清新,烦。
刘恋莫名气恼地把音响关了,用小猪迷你锅煮了一袋速冻思念水饺,还开了一瓶雪碧。
如果刘闵之在,刘闵之一定会说她,怎么又吃这些东西,全是地沟油了,身体还要不要?不会做饭还懒,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哦哟,你这样的我不在了你以后咋子办……
四四方方的桌子,只有刘恋在吃水饺,刘恋总觉得,刘闵之就坐在她对面,现在正挽起袖子在训话,刘闵之穿的还是那件藏青色的套头毛衣,头发披在肩上,不说话的时候很温婉、很恬静。
刘恋一直觉得,刘闵之开口和不开口完全不是一个人,她愿称之为:完全不是一种人格。
刘闵之的声音更大了,也更凶了,推推搡搡的要抢她的碗,在刘闵之的眼里,这就是明晃晃的地沟油,吃了要出事的。
刘恋眼泪汹涌到眼眶再也承不住,她带着哭腔嚷嚷,筷子也扔得横七竖八:“刘闵之,你有没有自己的定位啊,我已经三十了,你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了,求你,不要再管我了,我快疯掉……”
刘恋失控地揉着头发,热气腾腾的饺子,却是一点食欲都无。
再看对面,位置空空,淡蓝的布艺桌布微微晃动,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刘闵之,没有指手画脚——一切都是刘恋的错觉。
阳台上的茶花,很多天没有给它松土浇水了,之前这些事情都是刘闵之在做的,刘恋也学着刘闵之的样子,挽起衣袖,把土壤洒在另一个盆里,只是怎么做都不如刘闵之温柔。
“你对它们好一点呀”
“茶花是有灵性的”
“再等一等,春天就会开花了,茶花很好看的,你小时候很爱美,喜欢摘茶花做发簪呢”
……
“刘恋,刘恋”
刘恋晃了晃那盆还没死透的茶花,将盆稳当地放在原来的地方:“潘叔?”
潘叔是刘恋的邻居,平时左邻右舍,拿个快递搬个大米的,多有帮衬。
潘叔去年内退了,年轻时是振华中学雷厉风行的潘主任,脾气轴的很,现在退休了倒变成了温和的人,有什么事还会开解开解你。
“你妈妈的事我听说了,”潘叔说,“准备什么时候办告别仪式?”
“不需要告别仪式吧,估计她也不喜欢”
“还是要办的,总是个心理安慰,事情妥帖了,以后也不会老想这”
“嗯”
“时间定了,告诉我一声啊,我送送刘老师,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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