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祖竹由衷地说:“你说的话好像恋爱达人,啧,我记得抖音有个博主叫灰尘男友,教粉丝怎么辨别渣男的,经他那么一说,就是符合上述行为的都是渣男,就他搁那深情款款的,仿佛他就是全世界唯一的好男人,这人设也是醉了,他也不怕哪天人设垮了遭到反噬,到时候骂他的正是当初捧他的人。”
刘恋欣赏着自己的美甲,字母衬衫在暧昧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那又如何,钱也搞到了,火也火过了,只是适时退下帷幕罢了,有些网红火几天赚到的钱,比很多打工人一辈子赚到的都多,等大家都去追逐新鲜事物,慢慢淡忘,然后他再换个身份重新来,继续圈钱咯。有时候,生活就是这么冷幽默啊,正经搞钱的搞不到,那些天天说要暴富暴瘦暴桃花的往往没钱没瘦没桃花,啥也不是,哈哈。”刘恋叹了口气。
“我么,恋爱达人算不上,我谈过一个男朋友,从大学到半年前,十二年,分了,我提的,是不是挺渣?”
易祖竹不由问道:“他家暴?”
刘恋笑了:“他敢!只有我家暴他的份儿,不过,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和他都不是家人,谈何家暴呢!”
“那,他出轨啦?”易祖竹好奇心上来了。
“也没有,我一直觉得,像他那样的人、那样的家庭氛围,是永远不会出轨的,当然我们现在都年轻,说永远这个词太遥远了,他于我的永远,也就是十二年。他跟我求婚来着,我拒绝了,别问我为什么,问就是还没玩儿够,我喜欢这种一直恋爱不会结婚的感觉。”
“我觉得,你还舍不得他,为什么不挽留呢?”
刘恋吸吸鼻子:“我用什么来挽留他呢,我的青春吗,他付出的青春与我同样多,而辜负他的是我,我是不会认错的。即使他也余情未了,那么又回到最初的矛盾,他向我求婚,我怎么办,拒绝?还是个散;同意?实非我所愿,我讨厌做违背心意的事。”
“也许你说得对,如今就是最好的结局。”
“是了,他快结婚了,那个小姑娘比他小七岁,真的好年轻啊,是我这辈子都羡慕不来的牛奶肌。”
“嗐,姐姐你应该是不甘心,那么一个曾经苦苦追求你的优质男孩忽然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速度还如此之快。至于青春这东西,每个人都有啊,但是没有人永远十八岁,总有人正在十八岁。三五年一晃,谁都要到三十而立这个门槛,逃不掉。”
刘恋想终止这个话题了:“干嘛一直聊前任,我看我是昏了头了,不如说说你呀,小易,新的一年有什么打算呢?”
“我?老样子,做着朝九晚五的工作,过着随遇而安的生活,岁月风平浪静,这辈子看得到尽头。向往过诗和远方,低头还是眼前的苟且,从来没有大的理想,只希望老了以后疾病少一点,也能攒一点余钱。”
“朝九晚五,很不错了,你们老板啊还算是良心,五点天都还没黑就让下班,他不想给你加班费,你也不用太辛苦垮了身体,两全其美,多好。”
易祖竹苦笑了声:“你总是这么乐观的嘛,我有时候宁愿工作多一些,你知道,人负面情绪太多是需要一个排解途径的,而我擅长加班去抵抗那些负面。”
“那我相信,一个老板是不会拒绝主动加班的员工,说不定他还会对你青睐有加。现在好多年轻人都躺平啦,家庭就是他们的后盾,何苦那么辛苦给老板卖命呢,干不好还挨骂,人家不开心就辞职咯,廉价的劳动力处处都有,这个辞了下个很快就来。”
易祖竹的目光流连于炫目的舞台,等反应过来却发现对面的位置是空的,房东呢?人呢?易祖竹四下张望,到处寻不见刘恋的踪影,有些着急。
“你好,想问一下你有没有见到一位披肩发、穿字母衬衫黑马甲的小姐?”易祖竹抓来一个服务生。
服务生若有所思:“您的朋友穿的和那些舞者的演出服装很像,您不妨去舞台那边找找,也许她正在舞池阶梯那儿驻足欣赏呢?”
“哦,谢谢”
易祖竹拿着包包就匆匆跑过去了。
嘿,刘恋真的在那,眼神痴迷地望着舞台,自己也跟着旋转跳跃起来。
易祖竹刚要喊她,刘恋一个箭步忽然冲到舞池里,拉着其中一个男伴舞就开始抒发情怀——
这支舞本是两两搭档,一男一女,在音乐声中,两人随着旋律分别做出对应的动作,以展示姿态美。刘恋横插一竿子,这下好了,把人家的男伴舞抢了去,女舞者也不甘示弱,刘恋越不相让,女舞者就越抓狂,可怜的是男伴舞,是中间的小夹心,也是手撕肉:
左手被禁锢,右手也被缠住,你扯一下,我拽一下,挣脱不开,简直苦不堪言。
易祖竹捂脸,心想我怎么会认识这么一位奇葩房东呢,之前建立起来的良好印象全部轰然倒塌。
沸腾的是观众,大家都以为这是策划弄的小惊喜,纷纷瞪大眼睛,还有的人绞尽脑汁就开始点评了:“这是xx表现手法在舞台效果中的体现”“这是现实与艺术的分割和抽离”……
易祖竹看着这没来由的“好评如潮”,心里愈发大无语,她想拨开人群,冲进去赶紧把“极度渴求表演”的房东姐姐拉出来,然后有多远溜多远。
生平第一次,易祖竹有种“还不如一个人看演出”的感慨。
刘恋松开了男伴舞的手,继而冲出了舞台,仿佛在演绎着新世纪的呐喊与彷徨。她振臂高呼,双腿不停向前奔跑,很像仙鹤,细细长长地击碎舞池的节拍,边跑边喊:
“每个瞬间世界都是完整的,每一个罪恶都已经在它之中携含了恩赦,所有的孩童都是潜在的老人,所有的婴儿在身上都带着死亡,所有垂死的人必获得永恒的生命……”
也许是刘恋的声音太富有感染力,也许是隧道走廊过于昏暗悠长,观众们几乎是争先恐后地追随着刘恋的脚步,那场精心准备的舞蹈反倒无人欣赏、有些寥落了。
刘恋说的是赫尔曼黑塞的《悉达多》中的句子。
易祖竹终于平静下来,其实刘恋是清醒的,无比清醒。
或许在房东的眼里,是这场舞有些矫揉造作了。她无心砸场,只是表现欲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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