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呢?”谢逊笑着问,手里捧一碗红枣桂圆汤,酱色的浮光微微晃动,像是在问她想不想喝。
“啊,没什么……就渴了嘛,喝水,我给自己倒水啊。”孟小凡还浑然不觉,杯子已经开始水漫金山。
直到打湿了一角衣裙,她才反应过来,很快跳开,试图用干的部分挡住湿的,不那么明显。谢逊叹了口气,换身衣裳就那么为难吗?他是少她吃少她穿还是少她银钱了,何必在小事上跟自己过不去。
“小凡啊。”
“嗯?”孟小凡把抹布快旋成玫瑰花手绢,好在不是擦手不然照这个力度皮都给擦掉。
她都忘了吧,木料刷了漆,还去专门抛光过,清亮得赛过宴会上的高脚杯、星级酒店的大理石地面,防水效果比龙骨伞还好。
“你抬头,看着我说话,好吗?”谢逊恳求道。
“好。”孟小凡便真的仰头看他。
“我发现你没有之前对我那么热情了,”他斟酌着辞错,本来很想说你好像没那么爱我了又觉得说不出口,“很抱歉这段时间都在忙贡酒的事,忽略了你的感受,我有时候可能粗心,你告诉我哪里做的不好,我一定改……”
干嘛玩苦情歌,这样是不是意味着,不舍多一点,他遗忘她的速度会慢一点。
此刻,如果谢逊有个心情APP,就会知道她的心里正放映着大段的独白。
不是啊,你很好很好很好,但我不得不离开你,我不想标榜我多么伟大去拯救你,也必须承认分离真的很痛心,可是我前面是山后面是崖逃不开的。原谅我无法当面说清楚,因为我是个特别心软的人,见不得所有的离别哪怕知道是演戏也常常为此泪流满面,为了不让我的心软害了彼此,我要做一个幼稚的决定:离家出走。如果你也将酒肆当作家,当作……我们的家的话,我想我这么说不算夸张,你知道吗,很多个瞬间,我都以为我们能走完一生的。
可是,也不过一个站台。
我的终点,永远是下一个站台。
……
孟小凡吸了吸鼻子,指尖不自在地擦过脸颊:“哎呀,我喜欢吃西红柿炒蛋,可也不能天天吃吧,天天吃不出一周,以后见着跟这颜色相似的都想绕道走。还记不记得我说过的,什么是新鲜感。”
这是把谢逊当“西红柿炒蛋”了。
她惊异于自己说谎的熟稔,心跳呼吸都异常平稳,她从不知道自己在决定一件事情后能那么坚决,就像当年那个农村小丫头坚定地想,我一定会考上城里的大学。
“新鲜感是把新的事情和旧的人都做一遍,不是把旧的事情和新的人都做一遍。”谢逊一字不落地复述,表情像是在背专业复杂的名词解释,眉心的川字惹得她一点伤感都消散了。
其实大可不必这么中规中矩地相处,她宁愿他有一些疯狂的举动,然后把这段回忆永远锁在滨海,锁在武朝八年,反正只要别整出个娃来,怎么都成。
“那,我是旧人还是新人?”
谢逊咬唇,想了半晌回答:“我是你的旧人,你是我的新人。”
新人,词典的解释是,新娘和新郎。而旧人,是撕下的日历,也许一切前缘已定,无可更改。
他说得还真对,不过要命的是,明明救他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现在怎么好像她才是那个忘恩负义、始乱终弃的渣女?允悲。
……
他撩开左边衣袖,露出一截古铜色肌肤,这些天一直在外奔波,心爱的马儿都不怎么吃草了,他也被晒出两个颜色。手腕处坠着一枚一元硬币大小般的铜钱挂饰,内方外圆,中间的小小方孔有一根红绳穿过,那是一个死结,也被他手指灵活地解开。
接着他说出了一句也挺幼稚的话:“人间姻缘有月老做主,我们的姻缘我们自己做主。”
说罢,便将红绳往两人的左右手腕缠绕几圈,绑的还是死结。他也忘了,就在刚刚他将解开死结的过程演示了一遍,而她都铭记于心。
哦,他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可是阿逊,其实费尽心机想留住的往往都会失去,所谓无心插柳柳成荫,就是这个理。他不是不知道,只是无法说服自己。
孟小凡佯装生气:“你这样,是想让我与你白天同吃夜晚同眠吗,外面怎么传你不管,可我总要顾忌一下的,谢逊,打算什么时候娶我?”
如果他说今天,她会毫不犹豫答应,高高兴兴当几天老板娘再玩儿离家出走那一套。可是谢逊说,等五添浆献给天子以后,他定来兑现诺言。
是啊,命运总是大公无私,君心难测,他是想确保他的安全,他是想确定他有护她一生周全的能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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